顧閣老雖然位高權重,但他壽辰的第二日官員們依舊是要上朝的。
在元徵心里家事從來不比國事輕,他連夜便寫好了告假的折子派人送到了吏部衙門。
昨晚的事情他雖然還沒有來得及像二閨女仔細詢問,但心里也明白了個大概。
打小兒就懦弱的湘兒居然敢如此膽大妄為,單純不知世事的公孫墨竟有本事混進顧府?
這背后要沒有人設計,他元徵從此以后元字倒著寫!
胖麥穗兒之前對豆豆說讓她第二日把公孫墨交到元徵手里,但只要元徵想知道,自家府里柴房中關了一名男子這樣對事情如何瞞得過他。
一大早他就讓人去給公孫墨梳洗,并給他送去了可口的飯食,準備妥當后帶著他來到了春暉堂。
老夫人心里有事昨晚根本沒有睡著,聽說兒子帶著公孫墨來了也喚人來伺候她起床。
剛剛才解開穴道不久的公孫墨渾身十分酸軟,何況他也沒覺得自己和元大人有什么好說的,索性低著頭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這是破罐子破摔?還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元徵看得心頭火起,不管是什么原因讓公孫墨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以他現在的所作所為都不配再肖想他的湘兒。
豆豆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著,沒睡多大會兒就被采青采桑兩個喚醒。
她用涼水洗了把臉,正讓采青替她梳著頭,胖麥穗兒匆匆跑進屋把元徵帶著公孫墨去了春暉堂的事情回了一遍。
豆豆略微思索了一下道:“采青留下,采桑和胖麥穗兒隨我去祖母那里。”
見她面色不好,三個丫鬟哪里還敢有意見,快速收拾好后采桑和胖麥穗兒隨著她去了春暉堂。
陪著老夫人用過早飯在正廳落座后,顧朝帶著元湘也到了。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顧朝一見到坐在椅子上的公孫墨火氣就再也壓不住了。
似乎是憤怒激發了她的潛力,不等大家反應過來,啪地一聲脆響,公孫墨白皙如玉的臉頰上也多了一個巴掌印。
把屋里的幾名下人都嚇得不敢抬頭。
自幼秉承閨訓的顧大小姐雖然出了人,但那些粗俗的市井俚語她還是罵不出口的。
打完人之后她指著公孫墨罵道:“豎子,你敢壞我湘兒名聲!”
“呵呵…”公孫墨不還手也不還嘴,只是肩膀開始聳動,竟是冷笑起來。
那聲音凄慘、悲涼、甚至透著一絲詭異。
到后面聲音漸大,顯得越發的犀利凌冽。
讓屋里的人聽了都非常難受,而離他最近的顧朝竟然有些毛骨悚然。
“老二媳婦甭鬧了,有事坐下來說。”要照往日老夫人見顧朝這般無禮早就發火了,可此時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
兒媳婦的確不像樣子,可公孫家這孩子也鬧心得很,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兒。
老夫人雖然感激公孫神醫,但一開始她也是不喜歡孫女遠嫁公孫家的。
可后來聽說公孫墨愿意留在京里讀書,愿意走仕途,她也算是默認了這門親事。
湘兒性情軟弱又不討喜,真要嫁入高門也很難過得好,不如成全她和公孫墨,一輩子平安喜樂也沒什么不好的。
可一眨眼間事情怎么又鬧成了這個樣子,老夫人雖然還沒有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兒,對公孫墨也有了不小的怨念。
元徵和老夫人不一樣,他實在是太了解顧朝了。
之前他就懷疑公孫墨失蹤的事情是顧朝做的,只是一直尋不到證據,此時一看她的表現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旁人覺得顧朝是太過憤怒所以才動人,在他眼里則不然,顧朝其實是色厲內荏,怕公孫墨先開口指責她,想要占個先機而已。
無論是公孫墨還是顧朝,都讓元徵心寒,或者說是替女兒心寒。
這兩個人口口聲聲愛著湘兒,做什么事情都是為了湘兒好,其實在他們心里,最重要的人都是他們自己。
一個不配做湘兒的丈夫,一個不配做湘兒的母親。
當然,湘兒本身也有許多不足,如果不是她性格懦弱不夠勇敢,遇事又不懂得向家里人坦白,事情絕不會發展到這一步。
他凝視著公孫墨,沉聲道:“公孫賢侄有什么冤屈或者不服都可以說,一切有老夫人和我替你做主。”
公孫墨終于動了,先是轉頭看了坐在不遠處的元湘一眼,見她的臉頰隱隱還能見到一些紅痕,心里有些抽痛。
想來這也是元二夫人的杰作了。
他伸出手撫了撫自己臉上的掌印,對元湘道:“湘兒,你怪我么?”
元湘搖了搖頭,眼淚卻又流了下來。
得知了母親對阿墨做的那些事情后,就算對他有十分的責怪,她還怎么說得出口。
豆豆在一旁卻無語之極,經歷了這么多的事兒,騷包男和姐姐怎的還是這般磨嘰,照這樣下去,明年的今日也解決不了任何事情。
顯然元徵的想法和豆豆是一樣的,父女倆無奈地對視了一眼。
他見公孫墨不愿意和他說話,只好對元湘道:“湘兒別哭了,有什么事情敞開了說,為父不怪你。”
公孫墨和元湘的這份磨嘰,讓顧朝都受不了了。
她再次站起來沖著公孫墨冷斥道:“本夫人一人做事一人當,兩個月前就是我讓人打斷你的腿扔到亂葬崗的,可那也是你自己不檢點在前,誰讓你勾引我女兒在酒樓私會的?”
這話一出,讓屋里的下人們全都震驚了。
我的天,這事兒是真的么?
她們家的二夫人是有些驕縱,可在他們印象中絕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惡毒婦人。
就連她屋里的丫鬟們,從來也沒有被打殺發賣的,而且到了年紀該放出去嫁人時都有價值不菲的嫁妝傍身。
她們私底下還慶幸沒遇到那種動不動就要人命的主母,誰想到二夫人竟這般可怕。
“你說什么!”老夫人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元徵則是頭皮一陣發麻,任是誰聽說自己枕邊人這般歹毒也好受不了。
“元二夫人,在您眼中平民百姓的生命大概賤如螻蟻,斷了一條腿,扔到亂葬崗算是便宜了我,那么我的小廝茯苓呢?他是我這個賤民的奴才,大概早已灰飛煙滅了…”
公孫墨整個身子都顫抖起來,早已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