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豆豆這樣問,元湘不好只顧著哭,用帕子擦了擦眼淚,把今晚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那一天她下了帖子邀約蘇琳一起過上元節,沒想到蘇琳也有同樣的打算,也給她下了一份帖子。
蘇琳和元家姐妹不同。
打小兒就在京城里長大,又是個八面玲瓏的女孩子,她看得上的,和她頗有交情的貴女足有二三十個。
所以今晚她邀約的貴女很多。
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張家姑娘的兄長或許就是李家姑娘的心上人,王家公子說不得就和趙家小姐是一對。
平日里大家顧及男女大防,即使是定下親事的也不能經常見面,更何況那些只是暗暗戀慕的。
就算今日是上元佳節,他們這樣身份的人也不好像那些身份尋常的少年男女一樣大大方方單獨相會。
所以貴女們前來赴約的同時都會拉上自家的兄弟姐妹,成全他人的同時何嘗不是成全自己。
這也算是遂了元湘的心意,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自己心儀的人身上,也就不會在意她什么時候離開了。
然而,事情并沒有她想象的那么容易。
顧長寧和顧長歡自然也在蘇琳的邀請之列,甚至二皇子也紆尊降貴親自前來赴約。
這在大家看來再正常不過,雖然蘇琳這個準二皇子妃依舊沒能把“準”字去掉,但她早已被大家視為二皇子的人。
讓元湘沒想到的是,今晚二皇子和她講的話竟比蘇琳還多。
而且句句不離她的妹妹沅兒。
元湘不是笨蛋,雖然妹妹足夠優秀,但二皇子多半還是沖著父親來的。
而且她知道妹妹對二皇子根本沒有任何好感。
她實在抹不開面子,勉為其難地應付了二皇子幾句。
誰料二皇子得知蘇琳并沒有給沅兒下帖子之后,臉色竟然變得那樣難看,險些當場就發作起來。
她之前還覺得妹妹說二皇子是個神經病有些不夠尊重,此時才覺得這個說法是多么的貼切。
這廝可不就是個神經病么!
她越發同情蘇琳了,如此出眾的女孩子竟愛上了這么混蛋的男人。
蘇琳能忍,顧長寧卻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
好在他天生就不是個惹禍的材料,并沒有真的敢和二皇子爭斗。
而且當時貴客們的心思都在自己的心上人身上,二皇子和顧長寧這一場糾紛很快就消失于無形。
妹妹的閨譽總算是沒有受到影響。
這么一鬧騰,她和顧長歡不得不多安撫了蘇琳幾句,導致她比預想中晚了大約半個時辰才趕到了浣花胡同。
沒想到公孫墨買下的小宅子早已是人去樓空。
說到這里,元湘忍不住又傷心起來。
她哽咽道:“沅兒,你說阿墨會不會真的出事了?”她甚至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豆豆忍不住暗暗吐槽,姐姐說了這半日,根本什么都沒有講清楚好不好。
神經病和酥心糖的事情講了一大堆,她方才詢問的關于騷包男的問題卻一句也沒說明白。
她按了按眉心道:“姐,你不要著急,先給我說一說公孫墨宅子里的情況,”
不是她想夸贊神經病皇帝,大周朝近些年十分安穩,雖然不敢說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老百姓的日子還是過得去的,很多人家甚至都有了余錢剩米。
倉廩實而知禮節,京城乃堂堂天子腳下,治安一向都是很不錯的,哪里有那么多可怕的事情發生。
何況騷包男都十八歲了,怎么可能說失蹤就失蹤。
元湘道:“你的意思是…”
豆豆道:“他的宅子里有沒有被人翻動過的跡象?他的財物,衣物可還在?廚房里可有剩下的蔬果米面,或者是剩飯剩菜之類的東西?公孫伯伯給他留下的那名專門看宅子的小廝呢?”
元湘想了一會兒,有些斷斷續續道:“宅子里倒是很整齊,衣物財物我也不知道…倒是他最喜歡的一方澄泥硯還在書案上,廚房…”
接下來的話她都不好意思說了,元府的廚房她都從未進去過,何況是公孫墨小宅子里的廚房。
至于小廝茯苓,她就更沒有注意過了。
豆豆簡直無語了,姐姐什么情況都不清楚,憑什么就說騷包男失蹤?
見她面色不虞,元湘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補充了一句:“對了,他的書案上有一層薄薄的灰塵,像是四五日沒有人打掃過了。”
豆豆撫著小下巴道:“這么說來正月初十之后就再也沒有人回過那所宅子…”
她隱隱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和姐姐說。
元湘是正月初九那一日臨時決定的給蘇琳下帖子,說明她也是那一日通知的公孫墨,會在上元節那一日晚上去尋他。
雖然提議她們邀約小姐妹一起賞花燈的人是祖母,但不能忘了在那之前母親說過的話。
——那時我才十一二歲,和一大群小姐妹們在街上一直玩到深夜,的確是熱鬧得很。
如果那一日沒有這句話做引子,祖母未必會有那么高的興致。
真不是不是她元二姑娘喜歡把人想得那么壞。
母親明明知道騷包男留在京城里讀書,明明知道姐姐只要有機會出門就一定會去看他。
她防備還來不及,怎可能還去引導?
這里面一定有問題,說不定這就是母親故意給姐姐下的一個套。
目的就是讓她對騷包男死心。
元湘見她半天不說話,越發著急起來,手里的帕子都快被擰爛了。
豆豆反復斟酌了一下,自己方才的懷疑與其就這么隨便對姐姐說,還不如去和父親商量。
姐姐畢竟是母親的親生女兒,不能讓她因為騷包男的緣故就對母親心生怨念。
何況,她并無證據,一切只是猜測而已。
豆豆轉念一想沉聲道:“姐姐方才去春暉堂是不是想讓爹爹幫忙去尋公孫世兄?”
元湘點點頭道:“嗯,只是大伯父和三叔都在,這話我沒法兒開口。”
豆豆知道她的意思,靖南侯府其他兩房的人只知道公孫神醫是元湘的恩人,卻并不知道元湘和公孫墨的事情。
私定終身這樣的話絕不能傳出去讓人知道,就算是一家人也未必靠得住。
豆豆道:“咱們現在先去陪祖母吃元宵,待會兒尋個借口把爹爹拉到書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