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直到此時依舊固執地認定今日先動人的是豆豆,或者說她內心深處就希望豆豆能把這件事情頂下來。八 湘兒和家人分別了近六年,這還沒重逢幾日,還沒好好享受家人的寵愛,怎么可以受罰。
那樣她該有多傷心。
所以一進春暉堂正廳見元湘跪著豆豆站著,她立刻就不高興了。
“沅兒,你做錯事卻讓姐姐替你承擔,靳嬤嬤便是這樣教你的?”沒有外人在場,她更是無所顧忌。
豆豆心里真是很難受,雖然養女比不了親生女兒,甚至比不了親外甥女,可人總得講點道理對吧。
今日要是她能早出現一刻,姐姐的確是不需要和裴錦歆打架。
因為她根本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姐姐被人欺負,對付裴錦歆那樣的女孩子,無非就是連哄帶騙加威脅,哪里需要動武。
就算是裴錦歆非要動手,她也有的是辦法讓她動不起來。
可母親大人方才這句話不僅僅是在偏心姐姐,甚至連裴錦歆一起偏了,果然在她心里血緣決定一切,六年的母女情分文不值。
打小兒嘴皮子十分利索的豆豆此時卻一句話都不想說,她畢竟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子,被人這樣冷待雖不至于傷心絕望,一點都不在乎也是不可能的。
老夫人也被這話氣得臉色青。
“顧朝,你少說兩句。”元徵在顧朝身后喝道。
元湘抬起頭看著顧朝道:“母親,今日的事情是我做錯了,您怎么可以怪到沅兒頭上,要不是她,我現在還和裴錦歆扭在一起呢。”
顧朝也意識到自己做得有些過火了,不過見女兒這般傻氣還是很不舒服,抿了抿嘴坐了下來。
元徵拍了拍豆豆的肩膀,拉著她一起坐到了老夫人下。
爹爹雖然沒有說什么,她卻能體會到他對自己的安撫之意,豆豆心里平靜多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解決姐姐打架這件事,解決不好也算個不大不小的麻煩,最重要的是不能讓她從此和裴錦歆結下仇怨。
元徵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女兒,有心讓她站起來回話,又怕拆了母親的臺反而不美。
他對老夫人笑道:“母親別生氣了,湘兒是個懂事的孩子,今日肯定是事出有因,您好好說她幾句也就是了。”
老夫人不想搭理元徵這個和事佬,方才顧朝對沅姐兒說的那些廢話她還沒來得及訓斥呢!
她轉頭看著顧朝道:“你是湘兒的母親,她今日做錯事你覺得該怎么罰。”
顧朝現在就想趕緊把女兒扶起來,幾時想過什么罰不罰的問題,聽見老夫人的語氣有些不善,她微哼一聲道:“一切由母親定奪,兒媳莫不敢從。”
老夫人冷笑一聲道:“那便好,只是你待會兒莫要心疼。”
顧朝才不擔心,婆婆這個人向來嘴硬心軟,大伯那種不成樣子的繼子都沒見她使出多么凌厲的手段,何況是湘兒這個嫡親的孫女。
老夫人如何看不出她在想什么,無非就是覺得自己舍不得重罰湘兒罷了。
她對元湘道:“湘姐兒,雖然今日的事情是裴錦歆先動的手,但你知道自己錯在什么地方么?”
元湘有些心虛,扭頭看了看豆豆道:“祖母,我”
老夫人哪里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沉著臉道:“你看沅兒作甚?”
豆豆也有些莫名其妙,姐姐根本不是脾氣執拗的人,祖母明顯就是放她一馬,隨便認個錯兒不就完了,她看自己有什么用!
元湘只好低頭認真道:“裴錦歆是客人,年紀又比我小,不管怎么樣我都不該和她起爭執,而且還攪和了小姨母的來訪。”
老夫人道:“這些固然是你做得不對的地方,當你忘了最重要的一點。”
元湘抬起頭疑惑地看著祖母,不太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嘆了口氣道:“沅姐兒說。”
豆豆趕緊跪到元湘身邊回道:“我們不應該主動和人起爭執,但遇到蠻橫不講理的人時也不能一味忍讓,對付這樣的人應該講究策略。姐姐今日絲毫沒有占到便宜不說,還把自己的名聲搭了進去。”
老夫人點點頭道:“湘兒可知道以后再遇到這樣的事情該怎么做了么?”
元湘扯了扯嘴唇,祖母果然不是迂腐的人,她的意思其實是說自己在武力值不占優的情況下動手真是蠢斃了,最重要的是還影響了閨譽,簡直得不償失。
她抬起頭看著老夫人道:“湘兒記下了,以后一定不再做這樣沒頭腦的事情。”
老夫人見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微微頷道:“雖然認錯的態度很好,該罰的還是要罰。接下來的半個月你就給祖母認真抄一部心經,順便好好靜一靜心,沒事兒就不要出攬月閣了。”
這樣的懲罰真不算重,不但元湘心服口服,連顧朝都挑不出刺來。
元徵見母親氣順了,示意兩個女兒站起來,又叮囑了幾句讓她們先回房去。
兩姐妹乖順地離開了春暉堂。
剛一出春暉堂豆豆就湊到元湘耳邊道:“你方才看著我是什么意思?”
元湘白了她一眼:“沒什么意思。”
豆豆輕輕擰了她一把:“你說不說。”話里滿滿都是威脅之意。
元湘見四下里無人,壓低聲音道:“如果我說今日是我先動的手,裴錦歆被冤枉了,你信不信?”
豆豆沒好氣笑道:“就算是那樣,被冤枉的人也是我好不好!”
元湘無奈地陪著干笑了兩聲,母親真是太過分了。
威遠侯府夕霞院。
武寧侯殷勤地給顧夕端茶遞水,一個勁兒使眼色讓裴錦歆趕緊認錯。
“我是被冤枉的,你們怎么沒有一個人相信我!”裴錦歆撕心裂肺地吼道。
母親不信自己也就罷了,可平日里最疼愛自己的父親和哥哥們也不相信自己的話,認定了今日是自己先動的元湘,根本聽不進去自己的解釋,這是要把她逼瘋么!
原來被人冤枉的滋味竟這般難受。
她不由得又想起了方才大姨母送別她們時說的話,她竟把今日的事情推到了元沅的身上。
那家伙比自己更冤枉,莫名其妙被自己的母親拉下水,這滋味肯定夠她喝一壺的。
想到這里,她的心情無端地又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