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豆豆她們到達馬場的第二日下了一場大雨之后,一連四日天再也沒有好好晴過,不要說向來十分好動的豆豆,就是裝扮成小馬倌兒的暗衛都有些受不了了。
“小丫頭,能不能給我換換口味,白粥喝得老頭子嘴里一點味兒都沒有,還有這下粥的小菜…真是受不了了。”福王一改幾日前的精神抖擻,捂著一邊的腮幫子坐在豆豆對面的椅子上,哼哼唧唧地看著擺在他面前的一碗白粥和兩碟子青菜豆腐。
豆豆面前同樣也是一碗白粥,不同的是她面前的菜看起來比福王那邊的美味多了,簡直是色香味俱全。
煎得金黃的雞蛋,用調料腌制過后炸得香噴噴的雞塊,紅艷艷的辣椒油拌出來的各種小菜,還有…一小碟讓福王看了牙更痛的牛肉干。
豆豆眼皮都沒有抬一下,相處了這么幾日,這位老爺子的脾氣她都已經看清楚了,用一句簡單的話來說就是——半點長輩的樣子都沒有!
做事隨心所欲,和小輩們開起玩笑來什么都不顧忌,不過這勉強可以算是個優點,讓大家都覺得他挺好相處。
最讓人頭痛的是他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家,居然一點自制力都沒有。偷酒喝已經是常事,大家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誰知人家最近幾日連牛肉干都偷上了!
和他講過好幾次,牛肉干吃多了容易上火,每日最多只能吃兩小條,他偏偏聽不進去,常常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悄悄溜進廚房里偷著吃。
一天沒事兒,兩天也沒事兒,到第三天一大早醒來,得了,自作自受哇,他牙痛得連嘴都張不開,甚至連腮幫子都腫了起來。
老話說得好,魚生火肉生痰,蘿卜白菜保平安。那就吃清淡些好好兒養養唄,反正她也不在乎多做幾道清淡的小菜,可人家老爺子倒不樂意了。
豆豆把一塊雞腿肉咽下,直接把一碟牛肉干推到福王面前道:“老爺子,這是您最愛吃的,當零食吃可口,下粥也挺有滋味。”
福王忿忿地瞪著豆豆,小丫頭太不像話,學會欺負老人家了!
豆豆好笑道:“您就知足吧,因為您牙痛,徹哥哥他們把您的活兒都包了,您就消停一點兒,乖乖把這些粥喝了。”
一連下了幾日的雨,不但人不舒服,馬廄里的馬匹也是難受得很,今日一大早趁著天開始放晴,霍驍便帶著書硯和暗衛替福王去放馬,書墨則帶著采青采桑去打掃馬廄,幾個人都是隨便啃了幾口饅頭咸菜就出發了,只留下豆豆伺候福王的吃喝。
豆豆從來都是個不會在吃食上委屈自己的人,于是就有了這樣兩份截然不同的早飯。
福王一聽“乖乖”兩個字就炸毛了,這輩子除了他的乳娘,連他的母后都沒有這般哄過他!
豆豆一看他吹胡子瞪眼的,無奈地撫了撫額頭道:“您趕緊吃,吃完我還要收拾碗筷打掃屋子,還得幫您把粗鹽再重新炒熱裝進布袋里,事兒還多著呢!”
福王一聽這話哪里還有什么脾氣,這幾日下雨他的膝蓋疼得不行,這小丫頭給他弄了兩袋子熱粗鹽敷腿,兩個膝蓋暖烘烘的疼痛著實減輕了不少。
他出身尊貴,身邊從來不缺伺候的奴仆,但來自親人的細心體貼的關心照顧,除了故去多年的妻子,豆豆還是第一個。
母后身份尊貴事務繁忙,再是寵愛自己這個小兒子也不會在意這些小事。女兒是個懂事的好孩子,但她的心根本不在內宅一方小小的天地中,她在大事上能幫自己,照顧生活起居完全不在行。
福王想起豆豆給自己縫的那兩個難看得要死的布口袋,心里一點點被溫情溢滿,白粥和青菜豆腐吃起來也順口多了。
不過他嘴上可不服軟,吃完早飯把筷子放下擦了擦嘴道:“小丫頭,你那針線活兒真不咋地,給老頭子縫布口袋也就罷了,將來給我外孫繡荷包帕子,縫衣裳做鞋,怎么拿得出手喲!”
豆豆才不在乎這個,雙手抱胸靠在椅背上道:“聽您這話是后悔了呀?我可是還等著收您那個大馬場呢!”
“放心,少不了你的!”福王捂著腮幫子笑了起來,忍不住又哼哼了兩聲:“哎喲…這牙痛的…我還得回屋去躺一躺,你幫我把藥熬好,熱鹽口袋弄好給我送屋里來。”
豆豆笑著打趣道:“您最好先在屋里轉幾圈再去躺,小心積食。”
才不要搭理這個壞心眼兒的丫頭!
福王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里屋,喝一小碗白粥吃兩口青菜豆腐,積食?開什么玩笑!
豆豆快速吃完早飯,收拾完碗筷后在小爐子上把藥熬起來,這才把飯廳也打掃了一遍,現在這里除了吃飯之外,晚上還是霍驍主仆三人的臥房,真不知那三個男孩子晚上在這里打地鋪怎么睡得著。
打掃完屋子豆豆拿起兩個布口袋回了廚房,想起方才老爺子說自己針線活兒不好忍不住笑了起來。
縫兩個裝熱鹽敷腿的布口袋還需要什么好針線?她都沒打算讓采青采桑動手,直接把大白湯圓借給她穿的那身里衣的褲腿剪下來,把兩頭密密實實地縫合在一起就成了,瞧她元二姑娘多會省事兒。
豆豆把藥罐子兩口袋粗鹽倒進鍋里,重新把灶火燃起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后,把炒熱的粗鹽裝回口袋里,拿起針線再次縫合,很快便大功告成!
然而等她端著藥拿著熱鹽口袋走出廚房,推開福王的房間卻發現里面根本沒有人。
“老爺子?王老爺子?”豆豆奇怪了,方才明明自己親眼看見他走進屋里的,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人就不見了。
難道真的是被自己一句“積食”嚇得出去遛彎兒了?
他要有這么自覺就好了。
豆豆把藥放在桌子上,又把熱鹽口袋塞進福王的被褥里,快步走出了小木屋。
小木屋附近除了之前她和福王喝酒的那棵大樹,可以說是一馬平川,連個遮攔都沒有,豆豆四下里打量了一番根本半個人影都見不到,她索性一縱身朝大樹那邊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