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暴自棄?這話說的是她元二姑娘?
豆豆嘴里含著一塊栗子糕,簡直被謝姣弄得一頭霧水,采青采桑兩個嘴角都忍不住抽搐起來。
“沅表妹,你別把她們的話當回事,更別著急,我保證謝府一定不會把今日的事情傳出去的。”謝姣急忙把一盤盤精美的吃食端到一旁的案幾上,生怕豆豆真的撐出什么問題來。
豆豆總算明白了,合著姣表姐以為自己被人家笑話了幾句就想不開,她有這么沒用嗎?
她取出帕子擦了擦嘴上的點心沫子,不以為然道:“她們不過就是覺得我摔倒的動作實在太粗魯,喜歡笑就讓她們笑幾聲唄,我又不會少一根頭發。”
沅表妹怎么如此單純呢!謝姣有些恨鐵不成鋼道:“人家都議論你故意在傅表兄面前摔跤想要引起他的注意,還有幾個更過分,說你本來是打算把傅表兄撲倒在地上的…”
“大約還有幾個心疼她們傅表兄的仙人掌,要不是礙著我元府姑娘的身份她們就打上門來了。”豆豆暗暗翻了個白眼,這些小姑娘才多大點兒年紀,滿腦子就開始盤算嫁人的事情,還好意思自稱大家閨秀呢!
“你居然不生氣?”這下換做謝姣一頭霧水,連“仙人掌”三個字都顧不上笑了。沅表妹真夠豁達的,要是她早就去把那些人的嘴巴撕了,好好的女兒家怎能被人這樣議論。
“有什么好生氣的,過幾天我就隨祖母回杭州府,等我兩個弟弟滿了周歲后全家還要去山東,下次到紹興府來不知是哪年哪月了,她們還會記得我是誰?”豆豆聳聳肩笑道。
謝姣羨慕極了,她也早就想和母親一起隨父親到任上去了,雖然那里地方比較偏遠,據說瘴氣什么的也挺嚇人,可那里的人不也都生活得好好兒的嗎?
“沅表妹,你一定去過不少地方,不像我都沒出過紹興府,就是一只井底之蛙。”其實她更想說的是沅表妹的家人對她真好,所以她才養成了這樣隨心所欲的性格。
“我記得你說過你父親好像在貴州銅仁府做知縣,你哥哥弟弟也都隨在父親身邊,你和你母親可以去尋他們呀,沿途肯定能長不少見識,而且你們一家人也就團聚了。”豆豆并不是很理解世家子弟的家族歸屬感,在她看來小家庭遠比大家族重要。
謝姣苦笑道:“哪兒有這么容易,我們小三房如今只剩下我們家了,要是全都離開了還算什么謝家人。而且,我馬上就滿十二了…”
豆豆明白她的意思,謝姣的父母肯定希望她能尋一門好親事,紹興府山明水秀地方不錯,在這里謝家又是名門世家,比在她父親任職的地方尋一門好親事相對來說容易了不少。
“哎,干脆你就嫁給傅表兄好了,他上哪兒去找你這樣性格爽朗大方長得又漂亮的小娘子!”豆豆不喜歡看見活潑明麗的女孩子一臉的愁容,伸出一根手指挑起謝姣的下巴打趣道。
謝姣一把拍開豆豆的手,紅著臉咬牙切齒道:“看你一副潑皮樣兒!虧人家還認為你是個好人,把什么都告訴你,討厭死了!”
豆豆笑著攬住謝姣的肩膀,“好姐姐,我說的可是真心話,我認識的女孩子也不少,性格能讓我喜歡的真是不多。”
謝姣臉上的紅暈未散,低下頭嚅囁道:“沅妹妹,從今后我便厚著臉皮叫你沅妹妹了。我沒你說的那么好,其實…我剛一開始接近你討你喜歡都是刻意為之。”
“我知道,我周圍這樣的女孩子也不是一個兩個了。”豆豆扯扯嘴唇,“不過你終究是不一樣的。”帶著目的與人交往的確不討喜,不動壞心思還很快就坦白的人卻不會讓人反感。
謝姣搖了搖頭,“朋友相交貴在交心,可我…噯,沅妹妹,我還是實話說了吧,我父親沒什么本事,這輩子做一名七品知縣大概就到頭了。本來這也沒什么不好的,可那地方實在是偏遠了些,你們人還沒到紹興府,我母親就囑咐讓我必須和你搞好關系…”
“姣姐姐,雖然我人小力微,但我一定盡力。”豆豆拉住謝姣的手,她不會輕易承諾她能力之外的事,但在爹爹面前替謝家表叔說幾句好話她還能做到。
“沅妹妹…”謝姣直到此時依舊沒能明白過來,和沅妹妹認識不過兩日,自己也沒什么值得人家喜歡的地方,她怎么就愿意幫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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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豆豆傷口結痂,淤血也散得差不多了,老夫人帶著她來到傅宅。
一來是老夫人想要好好和傅老夫人李氏說說話,二來自然是讓豆豆給傅韶昀道個歉,不管外人怎么看,傅韶昀胳膊斷了這件事總是她造成的。
傅宅只是一座三進的院子,占地不算很大,但當初購置這所宅子的時候傅老太爺花了很多心思,建筑格局十分精巧,亭臺樓閣錯落有致,處處彰顯出主人不俗的品味。
豆豆來紹興府不過幾日,但每次聽到人提起傅老夫人李氏,總離不開“風華絕代”“紅顏薄命”這些字眼,對她這樣十歲出頭的女孩子來說,這樣的人物肯定是期盼能見上一面的。
大概是傅韶昀長得太過俊美氣質又恍若謫仙的緣故,豆豆不免對傅老夫人的期望值過高,等真的見了面,她卻不禁有了一絲小小的失望。
并不是李氏年過半百美貌不在,相反她保養得比老夫人還要好,皮膚光潔平滑幾乎看不出皺紋,五官和傅韶昀有七八分相似,十分的精致美麗。
讓豆豆失望的是李氏的一雙眸子,當年想必一定是清透水靈韻味十足,如今卻完全變得沒有一絲靈氣。不是世人認為的屬于孀居婦人的麻木,而是混跡于塵世太久的精明世故,她甚至都絲毫不加以掩飾。
一番寒暄行禮之后,李氏和老夫人相攜走進了宅子,豆豆這才想起了站在李氏身側的傅韶昀,依舊是一襲青衫翩然,卻因為吊著的胳膊讓他整個人顯得生動了許多。
但這份生動顯然和愉快無關,他是在沖著自己微笑,然笑意根本不達眼底,仿佛還帶著一絲…不屑?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又是一個人模狗樣的小心眼兒,活該斷了仙人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