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對周副樞密的話,太子只哼了一聲,接著道:“他要給老大挑美人送進去侍候,你去,想辦法把阿蘿送進宮里,再轉給你那個好大哥,讓他一起給老大送去,她不是要侍候皇子么,一樣是皇子!”
周副樞密愕然的嘴巴都張大了,“太子…爺!阿蘿她…這事…”
這太荒唐了!
“她怎么了?這事怎么了?怎么?你也覺得孤不好了?”太子的氣還沒消呢,幾句話里,戾氣又竄出來了,周副樞密不敢多說了,趕緊答應,先答應了再說,出來再想辦法,再去找…還得找高使司商量商量。
隨國公渾身忠心沒表白成反倒被砸了一硯臺,老臉都爬沒了,垂頭喪氣出來,哪還有心思找寧遠,再說蔣先生說的也不一定對,他那點本事也就一般,要真有本事,大爺也不會關到高墻里去了。
隨國公百無心思,渾身無力的回到府里,什么話也不想說,徑直進了書房。
正陪大舅子賀大爺說話的隨國公世子周渝海,得了稟報,急忙和賀大爺一起,直奔書房去見隨國公。
隨國公跟被人抽掉骨頭一般,軟在扶手椅子里,看到兒子和賀宗修進來,無力到只動了動手指,“大郎來了,你們說話吧,我這會兒…”
“阿爹,出什么事了?您怎么?”周渝海嚇了一大跳,自從他姑姑死后,確切的說,自從大皇子關進高墻里面之后,他就成了驚弓之鳥,見阿爹無力成這樣,他肝兒抖膽兒顫,臉上一片煞白。
“別怕,沒事。”知道兒子從前膽子小,現在膽子更小,隨國公努力打點起精神,“剛剛皇上召我,是讓我去看看大爺…”
“啊?”周渝海一愣,賀宗修眼里暴出團亮光,隨即心又提了起來,不對,看國公這幅樣子,難道皇上要殺了…
“…讓我看看大爺過的好不好,日常供奉夠不夠。”隨國公接著道,賀宗修提起的心一下子放松,眼里的亮光更濃了,果然,大爺還有希望!
“大爺好不好?”周渝海帶著幾分憂心小意,低低問道,仿佛這一聲好不好,那位大爺能聽到一般。
“我看著挺好,他覺得不好。”隨國公連嘆了幾口氣,抬手示意兩人,“坐下說話吧。”
周渝海和賀宗修一左一右坐在隨國公兩邊,隨國公將在大皇子府看到的聽到的說了一遍,“…蔣先生說大爺日常供奉比高墻圈禁前只好不差,我看著也是,大爺身上的長衫,是今年南邊將貢進來的福壽綿延夾金絲織錦緞,太子爺也是昨天才穿上,可大爺覺得不好,算了,不說了,大爺的脾氣,還是從前的脾氣,當初貴妃那么疼他,他都覺得不好,不好到要…”
隨國公抹了把眼淚,說不下去了。
“這些,您跟皇上說了?”賀宗修忍不住問道,這話要是說給皇上聽了,那這個眼藥可上的厲害了。
“我哪能跟皇上說這些?不過是跟你們兩個說說,散散郁氣。”隨國公唉聲嘆氣,“大爺不死心,吩咐我…我哪有那個本事?如今貴妃不在了,咱們周家…哪還象從前?”
“十一娘在宮里呢,極得皇上寵愛。”賀宗修忍不住提醒了句。
“那不一樣。”隨國公不客氣的應了句,十一娘再怎么受寵,哪能跟貴妃在皇上面前的份量相比呢?天懸地隔呢。
賀宗修臉上閃過絲尷尬,沒吱聲,十一娘要象貴妃那樣,還得借以時日,這一條他很清楚。
“國公爺打算怎么辦?”
“阿爹見到蔣先生了?蔣先生什么意思?”
賀宗修和周渝海同時問道。
“見到了,真沒想到,蔣先生竟然真在大爺府上,怪不得我找不到他,我還以為他回鄉養老去了。”隨國公當然是先答兒子的話,賀宗修那一句問,他也不想答,他還能怎么辦?
“蔣先生不是那樣的人。”周渝海低低說了句,他跟蔣先生在一起的時候最多,情份也最深,“蔣先生人品才能,都是世間少有。”
“人品是不錯,才能…”隨國公唉了幾聲,搖了搖頭,“蔣先生說…”頓了頓,隨國公下意識掃了眼賀宗修,將蔣先生讓他找寧遠的話咽回去,“說是大爺在高墻里最好,至少能保個平安終老,讓我不管大爺說了什么,出了那墻,就都忘了最好。”
“啊?”賀宗修愕然之后,有點急了,不等他說話,隨國公抬起手,阻止他再往下說。
“蔣先生說,大爺弒母不是大事,大爺之所以不能成大事,是因為不夠聰明,你們聽聽,這是什么話?”這句話,當時隨國公就不愛聽,不過當時他只是覺得不好聽,沒反應過來怎么說。
“蔣先生怎么能這么說?”周渝海也覺得這話太過份了,賀宗修卻另有看法,“這話不是沒有道理,成大業不拘小節…”
“這不是小節!”隨國公惱怒的打斷了賀宗修的話,“弒母!還是個人嗎?這是天地大道!”
“是,小侄見識淺薄。”賀宗修急忙認錯。
隨國公惱怒的哼了一聲,“蔣先生要不是這樣糊涂,大爺也許不至于此!我一直想不通,大爺是我眼看著長大的,多好的孩子,怎么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就剛剛,我有點明白了,這都是身邊人的教唆,蔣先生能當著我說出這種話,難道就不能當著大爺的當說?大爺那樣的實誠孩子,聽的多了,他能不…唉!”
隨國公用力拍著椅子扶手,“不提了,皇上說過,為君者,頭一條就是明辨是非,看得清忠奸,大爺看不清楚,也怪不得別人。”
周渝海連連點頭,眼圈紅了,他是抱在懷里的時候,就被家人教導著以后要好好侍候大爺,會走路起就跟在大爺身邊,從大爺圈進高墻直到現在,他想起來大爺就難過的想大哭一場。
賀宗修微微垂著頭,卻在盤算著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