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安長公主笑聲沒落,廊下小丫頭的稟報聲傳進來:“長公主,寧七爺請見。”
“寧遠,他來干什么?”福安長公主驚訝了一句,立刻吩咐道:“叫他進來。”
寧遠掀簾進來,緊趨幾步上前,恭恭敬敬給福安長公主見了禮,又沖李桐深揖一禮。
“什么事?”福安長公主跟寧遠一向不怎么有好氣,寧遠陪著一臉笑,“事是沒啥事,剛教五哥兒練了功夫,離寶箓宮這么近,要是不過來給姐請個安問個好,那也太失禮了。姐有啥想吃的、想玩的沒有?不拘什么事,只要姐想到了,姐只管吩咐。”
福安長公主呆了片刻才哈了一聲,“你是有什么事要求著我呢,還是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
“瞧姐說的,我頭一眼看到您,就覺得您就跟我親姐一樣,比親姐還親…”寧遠嘴甜臉皮厚這項長處,一般人比不了。
“停!”福安長公主被他說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第一,我不是…你什么樣人,我什么樣人,我心里清楚,你心里也明白,咱們明白人不說暗話,別跟我來這一套,你哄不了我;第二,我不是你姐,你姐在宮里當娘娘呢,別跟我套這份親,咱們攀不上…”
“姐…”
“別叫姐!我不是你姐,我不會因為你這幾聲姐,就真以為你是我弟弟,我沒弟弟,也不會象你親姐一樣,你叫幾句姐就是靈丹妙藥,咱們有事說事。”
“姐,您瞧您,您精明成這樣,這不是讓弟弟我無地自容?姐,我來,是想問問您,里頭那個,我那個姐,沒給我看中哪家姑娘吧?”寧遠不用福安長公主讓,自己已經拖了張椅子過來,規規矩矩坐在椅子上,仰頭看著福安長公主,一臉無辜里透著委屈。
“你姐有沒有給你看中哪家姑娘,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姐肚子里的蟲子,你該找你姐去問。”福安長公主心里微微一松,一口回絕。
“我哪敢問我姐?也就找您說說。”寧遠一臉郁郁。
“怎么?你自己有中意的姑娘了?怎么不跟你姐說?”福安長公主心里轉了幾個圈,問了句,對寧遠的親事,她還是很有幾分關心。
“姐您這話問的,我沒法答。”寧遠一臉為難,“我要是說有吧,這不成了沒議親先有私,我倒無所謂,反正名聲也不咋地,可人家姑娘跟我不一樣,我要說沒有吧…唉,我只能說沒有,就是沒有。”
福安長公主下意識的瞄了眼李桐,李桐正聽的抿嘴笑,這個寧遠,好象還是把長公主給繞進去了。
寧遠順著福安長公主那一瞄,也跟著瞄了眼李桐,見她一臉好笑,一顆心往下沉了沉。
“這事,你還是找你姐姐去說吧,跟我說再多也沒用,我也懶得聽。”福安長公主擺著手,示意寧遠可以走了,沒等她話說完,外面小丫頭的聲音又響起,寧皇后來了。
“咦!”福安長公主上下打量著寧遠,“你們姐弟這是商量好的?趕著這個點兒一起過來?”
“我得走了!”寧遠站起來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交待,“就說我剛進來,剛請了安正要走,我什么也沒跟您…”
話沒說完,人已經沖出了屋,在廊下正迎上寧皇后,長揖見禮,“姐,我來給長公主姐請個安,已經請了安了,這就走。”
“遇到你正好,我有點事跟你說,你先進來吧。”寧皇后看了眼推開窗戶探頭出來看著寧遠一臉笑的福安長公主,一邊越過寧遠,一邊吩咐道。
寧遠哎了一聲,低眉垂眼跟在寧皇后身后進來,寧皇后和福安長公主見了禮,在扶手椅上了坐下,寧遠規矩無比的垂手站在寧皇后身后。
“你這個弟弟,怎么見了你,象老鼠見了貓一樣?”福安長公主跟寧遠不客氣,跟寧皇后也沒很客氣過。
“阿娘生他時有了些年紀,精力不濟,他小時候,我帶他的時候最多,兩三歲上學功夫,也是跟著我開始扎馬步練吐納,手板打的多了,看樣子到現在還怕著呢。”寧皇后轉頭看了眼寧遠,柔聲細氣的答著福安長公主的話。
福安長公主輕輕噢了一聲,李桐聽的驚訝,忍不住多看了寧皇后幾眼,寧家不論男女都從小練功,這事她是知道的,卻從來沒真正把看起來柔柔弱弱寧皇后和殺人這事想到一起過。
寧遠說過,他們寧家的功夫,就是殺人的功夫。
“你也是有功夫的。”福安長公主不知道想到什么,仿佛剛剛想起來,自言自語般說了句,她確實和李桐一樣,雖然知道寧家有不論男女都自小習武的規矩,卻沒怎么把這件事和寧皇后想在一起。
“我是無事閑人,你怎么也出來了?”福安長公主話題轉的很突然,寧皇后笑道:“有楊娘娘和太子妃,還有晉王妃她們呢,我身子骨一向不好,再累就受不住了,長公主這里清幽雅靜,過來躲個清靜,喝幾杯好茶。”
“手談一局?”福安長公主噢了一聲之后,沉默片刻,建議道。寧皇后忙點頭笑應,“琴棋書畫,我樣樣不精,一會兒長公主手下留些情。”
“棋道如兵道,娘娘必定是棋中高手,手下留情這話,該我說才是。”福安長公主回了句。
綠云等人取了棋盤棋子過來,李桐換了個位置,既能沏茶,又不耽誤看兩人下棋,寧遠左右看了看,干脆蹲在寧皇后和福安長公主中間,雙手托腮看兩人落子。
寧皇后和福安長公主落子都很慢,李桐對棋,也就是能看懂個死活,再多就全看不懂了,可雖說看不懂,也能看得出來,寧皇后和長公主都是棋中高手,而且,看起來棋力不相上下。
寧遠托著腮,磕了幾下頭,圓瞪起眼睛,瞪了片刻,往后挪了挪,站起來,掂著腳尖轉到李桐這邊,蹲到李桐旁邊,示意李桐沏杯茶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