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智急忙合什答禮,“姜長史安好,還請姜長史稍稍等一等,小僧陪吳老爺…”
“法師只管去陪這位爺,我自己出去就好!”那位吳老爺聽無智稱呼長史,知道姜煥璋是官身,忙打斷了無智的話,客氣之極的將無智讓給姜煥璋。{隨}{夢}小說щww{suimеng][lā}
無智目送吳老爺出了大雄寶殿,這才轉身將姜煥璋往里讓。“姜長史臉色很不好,今天冷得很,姜長史到客廳喝碗熱湯暖一暖吧。”
“多謝,我沒事,青空大和尚在不在?我想見見他,請他指點迷津。”姜煥璋仿佛緩過來一些了,至少沒那么失魂落魄了。
“真是不巧,”無智一臉遺憾,“師父這個月初閉關入定了。”
姜煥璋呆了呆,一臉失落,閉關入定了,所謂的不想見就沒有緣嗎?
“大和尚大概什么時候出關?”姜煥璋勉強問了句。
“這可沒有個準,短的時候,一天半天就出關的有過,長的,半年一年不出關的也有過。”無智一臉抱歉,他真不知道。
“那…”姜煥璋猶豫了下,“法師帶我去抽根簽吧。”
“這里就有簽桶。”無智指著放在大雄寶殿一角高桌上的簽桶,熱情的讓著姜煥璋,姜煥璋看了眼簽桶問道:“這是多一根的那個簽桶?”
無智一愣,“多一根?哪有什么多一根,大相國寺的簽桶都是一樣的,哪能多一根。”
“法師還是帶我去那個真簽桶,今天在哪位菩薩面前?”姜煥璋看著無智,心平氣和,要是一個月前,無智這幾句裝傻的話,他就要生氣了。
“姜長史這話,我是真不懂,從來沒聽說寺里有多一根的簽桶,要說簽桶真假,是有個最早的簽桶,總有人覺得那個簽桶靈不靈的,其實都一樣,求簽這事,原本就是心誠則靈,哪個簽桶是哪個,我從來分不出來,真要分,大概只有師父能分出來了,可是師父閉關了,要是沒閉關,我就跑一趟,問問師父。”
無智解釋的極其誠懇,讓人不能不信。
姜煥璋默然看著無智,幽幽道:“簽桶里多一根簽的事,還是無智法師告訴我的。”
無智嚇了一跑,“姜長史慎言,哪有這樣的事?我真不知道多一根少一根這樣的事,我在這大相國寺做了十幾年知客僧,頭一回聽說簽還能多一根,阿彌陀佛,姜長史可不好這么說話。”
姜煥璋長長嘆了口氣,慢吞吞走到殿角的簽桶前,伸手擎了根簽出來,無智忙伸頭去看,簽上一行字黑墨細細:夢中說得是多財,聲名云外終虛來,水遠山遙難信實…最后一行字,字跡模糊的已經認不出了。
“擎簽這事,真不能全信,以前師父就常說,這就是讓世人求個心安的東西,我常常見到不少婦人來擎簽,拿出一枝不好,就放回去,再擎,再不好,再放回去,直到求到好簽,這才歡天喜地的去了。”
見這簽文實在差的沒法回轉,無智話風一轉,不評簽文,只說抽簽這件事。
姜煥璋呆呆的看著簽文,面如死灰,無智的話,他聽進去了,又沒聽到。
從前他并不十分相信這些東西,可現在,他深信不移。
姜煥璋將簽塞到無智手里,轉身就往外走,出門時一腳絆在門檻上,踉蹌了幾步,腳步更加急匆的沖了出去。
無智拿著那根簽,低頭看著簽文,看到最后一行,用手擦了擦,十分奇怪,這最后一句怎么模糊成這樣了?無智走到殿門口,對著光,舉起來看了半天,還是沒能看清楚最后一行是什么字,猶豫了片刻,轉身進來,將簽又扔回了簽桶。
姜炮璋一頭沖出大相國寺,正在對面喝著碗擂茶的獨山看到,急忙放下碗,解了韁繩跟在后面,叫了幾聲爺,姜煥璋頭也沒回,獨山不叫了,牽著馬跟在后面,回到綏寧伯府,姜煥璋直直沖進二門,獨山牽著馬該干嘛干嘛去了。
姜煥璋越走越快,幾乎一路小跑,沖進后園,沿著湖邊,一直沖到那間亭子里,站在亭子中間,慢慢轉身看著四周。
這一回,他沒看到從前的繁花似錦,他只看到了眼下的破敗,湖里的淤泥不知道積了多少年,九曲橋已經不能走人了,園子里野草叢生,眼睛所及處,都是枯敗。
姜煥璋慢慢退了兩步,坐到鵝頸椅上,鵝頸椅發出一陣難聽的咯吱噼啪聲,仿佛要斷了一樣。
姜煥璋垂下頭,雙手捂著臉,痛苦象寒風一樣,從四面八方撲上來。
他明白她那幾句話的意思了。
她已經不是昨天的她了,他也不是昨天的他,他卻混沌無知,直到今天…
晉王送走姜煥璋,坐著喝了兩杯茶,心情略略平靜了,才站起來,往后宅回去。
晉王妃聽晉王慶幸不已的說了大皇子毒死周貴妃,四皇子立了太子這件大事,看著晉王,眼里波光閃閃。
“王爺有什么打算?”晉王妃輕聲問道。
“嗯?什么打算?”晉王一愣。
“季天官說的那些事。”見晉王反應不過來,晉王妃只好點明,晉王笑了,“這事啊,還能有什么打算?老四立了太子了。”
“王爺,”晉王妃伸手握住晉王的手,“貴妃死了,沒有人護著四爺了,就算立了太子,王爺,萬一,皇上又納了新歡,又生了皇子呢?皇上才四十幾歲。”
晉王輕輕抽了口涼氣,“你說的是,要是皇上納了新歡…不會再有第二個周貴妃了吧?”
“那誰知道,就算沒有…寧皇后是不是要回宮了?”晉王妃突然想起個極其重要的問題,輕呼了一聲,瞪大眼睛問道。晉王一愣,他沒想到這個。
“我這就讓人去打聽打聽!”晉王妃急忙叫人進來吩咐了。
“我怎么覺得,好象要亂起來了呢。”晉王喃喃說了句。
“是要亂起來了。”晉王妃聲音很輕,“沒有了貴妃娘娘,咱們就不用再怕四爺了,就算他立了太子,說起來,我還沒見過寧皇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