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愣神過來,怨氣怒氣象爆竹般在胸腔炸開,呼的竄起來,居高臨下,指著周貴妃吼道:“你瘋了!老四孝順伎女關我什么事?我管教他,那他得服我管才行!他不服我管,你怎么一聲不吭了?長兄如父?哈?阿爹還活著呢,我憑什么長兄如父?我倒是想長兄如父,那他也得把我當兄長看才行,他不拿我當兄長,你怎么一聲不吭?我不把你放眼里?是你不把我放心里,還是我不把你放眼里?你還有臉說?”
大皇子的暴怒嚇呆了周貴妃,也嚇傻了一殿的侍女。()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心里,你眼里,就老四才是你親生的兒子!我不是!我不是你生的,你就沒拿我當親生兒子待過!”
大皇子吼到最后,悲從心生,哽咽一片,“你就生了一個兒子,就生了老四一個,我知道…知道了,我是個孤兒,我沒爹沒娘!”
大皇子轉身就走,周貴妃雙手揪著前襟,大瞪著雙眼在炕上坐的象只木偶,好半天才恍過神,身子一軟癱在炕上,放聲大哭。
四皇子進來時,周貴妃正坐在炕上,揪著帕子哭的肝腸寸斷。
“你們是怎么侍候的?怎么讓娘娘哭成這樣?”四皇子這趟來,就是想先跟阿娘解釋一下阿蘿這掛珍珠簾子的事,那掛簾子不是他送的!
進門看到周貴妃哭成這樣,頭一個念頭就是阿娘已經聽到什么閑話了,這個念頭一起,竟生出了幾分莫名的心虛。
諸女使嚇的跪了一地,貴妃哭成這樣,真不關她們的事啊!
“阿娘這是怎么啦?”他這一聲訓斥,嚇跪了一地,不過周貴妃哭聲依舊,半點停頓都沒有,四皇子只好硬著頭皮上前去勸。
“你還問我?你還有臉問我?”周貴妃哭的兩只眼睛通紅,瞪著四皇子,目光里三分怒氣,七分委屈。
“阿娘這話…”
“我問你!”周貴妃滿腔的委屈噴薄而出,“你跟我說,那珍珠簾子就那一掛,你是不是這么說的?那我問你,那個賤人,那個阿蘿那掛簾子是哪兒來的?”
“那掛簾子不關我的事!”周貴妃這一句,把四皇子心里那一點點僥幸驅了個干凈,四皇子滿肚皮委屈,“不是我送的,那簾子那么貴,我哪有銀子買第二掛,那簾子是哪兒來…”
“不是你送的?那是誰送的?還能有誰?”周貴妃泡在委屈的汪洋里,原本就不多的理智早就沒影兒了。
“我正讓人查…”
“你說不是你送的,那你說,是誰送的?這還用查?都是明擺著的事,你說,是誰送的?”周貴妃再次打斷了四皇子的話,四皇子有點急了,“阿娘,真不是我!我問過阿蘿了,阿蘿說是一個北地的商人送的…”
“你問過阿蘿了?聽聽,阿蘿,叫的多親熱!一個賤的不能再賤的伎女,還你問過她了,你就不怕臟了身子?”周貴妃這會兒只有脾氣完全沒有理智。
“我是說簾子不是我送的,是北地一個商人送的。”四皇子燥的都要出汗了。
“商人送的?那商人失心瘋了?送十萬銀子的簾子給一個賤貨?那簾子真值十萬銀子?你是借著簾子,從我手里套錢的吧?你這個不孝子,你真是氣死我了!”
周貴妃夾纏不清里,倒是很有幾句戳中了真相。
“阿娘,我都說了我在查…”
“你說了有什么用?你還跟我說那簾子滿天下就那一掛!你還說你最孝敬阿娘呢,你說了有什么?還不是轉臉就又拿一掛簾子送給市井賣肉的賤貨,送的還是比你給你阿娘的好上百倍,你的良心呢?可憐我十月懷孕生了你…”
周貴妃越說越傷心,帕子捂臉,再次痛哭失聲。
“阿娘!”四皇子渾身燥汗,“我都說了不是我!”
“你這個不孝子,你也跟我吼!你寧教敬阿蘿那個賤人,也不孝敬你阿娘,你還有臉跟我吼?好好好,我管不了你,去請皇上,趕緊去請皇上!讓你阿爹教訓你,我讓你阿爹教訓你!你這個不孝子。”
周貴妃連哭帶罵,唉,今天她真是太委屈了,她的委屈比海還深。
四皇子被她連哭帶罵,狼狽不堪,又委屈無比,那簾子真不是他送的,他真不知道那簾子是怎么回事!
周六騎著馬帶著幾個小廝,直奔城東錢掌柜住處。
上一掛珍珠簾子是他倒手賣給四爺的,查這掛珍珠簾子來歷的事,四爺就著落到了他頭上,他那掛簾子是從遠哥手里拿的,他去尋了寧遠,寧遠極其干脆利落的告訴他,那掛簾子,他是從專做海貨生意的錢掌柜那里買來的。
周六直奔過去尋錢掌柜,上一掛簾子是從錢掌柜手里放出來的,這一掛,說不定也是從錢掌柜手里放出來的,只要查到是誰買了,一切就水落石頭出。
按照寧遠給的地址,周六幾乎一口氣沖到座五進院子前,院門緊鎖,門上貼著出售的紙條兒。周六傻眼了,地址對啊,可這房里沒人,怎么還有賣房子了?
小廝揪過對門探頭探腦看熱鬧的門房,周六指著錢掌柜家院門問道:“這家人呢?這院子有人住沒有?”
“有,怎么沒有?錢掌柜一直住在這兒。”門房點頭哈腰,十分殷勤。
“那人呢?”周六一聽就住這兒,心里一松。
“走了,回南了。”門房話挺多,“就是前兒,不是前兒…就是前兒個,半夜里,鬧了半宿,說是錢掌柜他爹病重,錢掌柜得了信兒,當天夜里就收拾東西回南了,這房子也不知道托了誰,也要賣了,看樣子不準備回來了。”
周六聽的眼珠差點掉下來,這事兒也太巧了吧!那邊珍珠簾子出事,這邊他爹就病重,他就連夜跑了!
“把門給爺踹開,進去瞧瞧!”周六半點好氣沒有,吩咐長隨,兩個長隨上前,幾腳下去,還真把院門踹開了,周六一馬當先沖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