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知道?”又不是墨相親口跟她說的,就算墨相親口跟她說,她當時也沒想到這個。
阿蘿心亂如麻,她壓根沒想過進皇子府,她沒想到進任何人的府,至少現在不想,她沒想到跟了四爺,跟了四爺這事大家都知道了,就會沒人再敢來找她。她沒想到周貴妃想要她的命這事,不光要命,還要斷了她的生意!
現在怎么辦?
“我回去了!”阿蘿呼的站起來,她得去找衛鳳娘,問問七爺怎么辦,問問七爺知不知道沒人敢來找她,以及她是不是真不能再接待客人了,這件事的嚴重可怕程度,超過了周貴妃要要了她的命這件事。
多多跑了一趟,留了話,不過一直到人定時分,衛鳳娘也沒來找她。
天剛傍晚,衛鳳娘就隨侍寧遠,又去了紫藤山莊。
文二爺隨小廝出來,在離山莊很遠,轉了幾個彎的林子里見到寧遠,請他到他院里說話,沒等寧遠問出來,文二爺就笑著解釋道:“七爺放心,紫藤山莊的嚴謹,不比您的定北侯府差,這兒,你看,那邊就是條人來人往的熱鬧路,站在這兒說話,還不如我那個小院里讓人安心。再說,紫藤山莊的茶水點心都極不錯。”
“好。”文二爺話音剛落,寧遠就爽快的答應了。
他來往紫藤山莊好幾回了,李姑娘那個小院就很能讓人放心,文濤的院子,想來也不會差了。紫藤山莊,確實十分嚴謹。
文二爺走來路回去,寧遠吩咐諸心腹護衛散在各處等著,自己帶了衛鳳娘,以及大英和大雄兩個小廝,繞了個彎,先文二爺一步,跳進紫藤山莊,在二門里的陰影里等到文二爺,一起進了文二爺那間小院。
文二爺只留了呂福侍候,呂福十分淡定,看到寧遠跟沒看到一樣,來來回回跑了幾趟,親自提了幾樣小菜,又捧了個紅銅鍋子,以及片的厚薄正好的羊肉、魚肉片,菜葉、細嫩的蟹肉丸子,以及其它四五樣涮鍋子素菜進來。
寧遠也不客氣,和文二爺對面而坐,悶聲不響,吃的半飽,才盛了碗湯,啜著湯笑道:“這鍋子不錯,二爺好享受。”
“我這一輩子,就這點子口腹之好。七爺來,是看到了機會,還是,”文二爺頓了頓,上身微微前傾,“因為姜煥璋?”
“江南這個案子,姜煥璋想干什么?”寧遠看著文二爺問道。
“我也沒想明白,但肯定不是要討好于大爺,或是四爺,只能是打算扶三爺另立門戶。”
“有這么另立門戶的?只怕門戶沒立起來,先招來了殺身大禍。”寧遠冷笑。
“是啊。”文二爺一聲長嘆,“我也沒想明白,要說蠢,瞧著他也不至于蠢成這樣,令人費解。”
“姜煥璋這個人,你怎么看?”寧遠看著文二爺,心里想著另一件事。
“這個人…”不知道為什么,一說到姜煥璋,文二爺的印象十分怪異,他頭一次見他,在寶林寺,那次給他的怪異感覺太強烈,以至于他一想到姜煥璋,就是怪異兩個字。
“聽說有人跟他推薦過我,頭一回見面,他就當著大郎的面,再三邀請我入幕他府上,十分無禮。”
文二爺說著自己的看法,“綏寧伯府再怎么落魄,也是積蘊將近百年的勛貴世家,既然結了親,李家內里如何,也該有點兒數,怎么能如此輕視李家?姑娘說他視李家如囊中物,我也這么覺得,他憑什么視李家如囊中物?七爺最好讓人盯一盯他,我總覺得,他后頭藏著什么。”
“嗯。”寧遠眼睛微瞇,也許他身后藏的,讓他這樣讓人想不通的東西,正是他想找的東西。“我走了。”
寧遠站起來,文二爺隨口說了句不送,繼續涮他的羊肉吃。
寧遠出了文二爺院門,熟門熟路直奔李桐居住的藤花院。
衛鳳娘多傳了一句話,“…我們爺說渴了,請姑娘賞杯茶。”
李桐無語而失笑,吩咐水蓮取了茶粉茶具,銀壺泉水紅泥小爐,交給衛鳳娘,捧進了后園花廳。
衛鳳娘放好紅泥爐,將銀壺放到爐子上,水蓮則將茶具在花廳中間的石桌上擺好,將懷里抱著的錦墊放到其中一個石凳子上,看向李桐,李桐示意她回去,坐在石凳上,將茶粉放進杯子里。
寧遠靠著花廳一角的木柱,微微側頭,看著李桐,看著她裹了裹斗蓬坐在錦墊上,往杯子里分了茶粉,銀壺里的泉水冒起熱氣滾開,寧遠往前一步,在李桐之前拎起銀壺,先往李桐面前的杯子沖進滾水,再沖進自己的杯子里,放好壺,在李桐對面坐下。
“天冷了,這花廳四周最好…”寧遠環顧四周,“掛上厚簾子也行,擋擋風,不然太冷,不是我冷,是怕你冷。”
李桐看著他,笑起來,“這話的意思,寧七爺準備常常這樣半夜三更來找我說話?”
寧遠好象沒想到李桐會這么說,一個愣神,笑出了聲,“姑娘真是豪爽。常常倒不會,只是姑娘…南方的小姑娘都嬌弱,一回就得把姑娘凍壞了。”
“那不至于。七爺這趟來什么事?”李桐往銀壺里添了水,看著寧遠問道。
“剛才有事,現在,”寧遠頓了頓,“問你大概也是白問,沒什么事了,你就當我心里煩,來找你喝杯茶說說話。”
李桐端起杯子,慢慢啜著茶,沒答話,她知道他為什么煩,她不知道說什么,無從安慰起。
“我大姐比我大十歲,我小時候,跟大姐的時候,比跟阿娘的時候多。”寧遠晃著手里的杯子,“我頭一回出關打仗,你猜是誰帶我去的?是大姐。大姐讓我騎小馬,我不聽她的,偏要爬到匹兒馬子背上,沖到一半大姐發現了,發現也晚了。”
寧遠笑的很愉快,“大姐氣壞了,回來罰我洗馬,寒天凍地,幾十匹馬,二哥溜進來幫我,大姐其實知道,她就裝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