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先是愣,接著有點生氣,竟然是個婢生子,這婢生子傳出去可不好聽!
姜婉和姜寧都是一臉茫然,這是什么意思?原來家里不是有兩個孕婦,而是三個?她們竟然不知道?
咦,這一個孕婦怎么這么好?這幾個月竟然一點事兒都沒有,竟然還有懷了孕不哭不鬧不用天天都要大夫侍候否則就得小產的?
吳嬤嬤斜著在陳夫人榻前哭成一團的墨蘭,一臉冷笑,這個府里,真是誰都敢跳出來做耗了,大爺不在府上,就欺負這府里沒人,這樣大事,也敢往大爺頭上栽贓了!
真要是大爺的孩子,還用她說?大爺早就交待下來了!大爺的孩子?哈!誰知道是哪兒來的野種?
是了,她逃進府前,可是被顧家大爺收過房的!聽說顧家老爺也叫她侍候過不知道多少回…
她這肚子里的孩子,誰知道是誰的?
“你看看,我就說,咱們府上時來運轉,你看看,都說百子千孫,這一回可就是三個!”陳夫人一臉喜氣,吩咐捧云,“快把她扶起來!我就說,昨天晚上那燈花結了又結…”
吳嬤嬤笑出了聲,“可不是,大喜的事!夫人真是英明!”
算了,這樣的主人,這樣的人家,這些年,她也算盡了心了,她沒有對不起誰,她誰都對得起!
吳嬤嬤心底原本就不多的一點點愧疚不自在頃刻煙消云散,要走就趕緊走,怎么跟夫人說?不敢求夫人賞點什么…她活到現在,幾乎一輩子,就沒見她賞賜過誰…能不要身份銀子放她一家出府,或是少要點身價銀子,就是她的臉面了。
墨蘭被捧云扶起來,心里稍寬,不時抽泣幾句,眼珠溜來溜去打量著著屋里諸人。
“…等大哥兒回來再扶姨娘?照我說,這事不用等大哥兒回來,就說早就扶了姨娘了,妾生子倒沒什么,婢生子可不好聽,你說是不是?”
陳夫人一臉喜氣征求吳嬤嬤意見,吳嬤嬤心不在焉,嗯了一聲,斜眼掃向墨蘭,心懷鬼胎的墨蘭本來就最怕吳嬤嬤,被吳嬤嬤這其實沒什么的一眼,掃的腿一軟,差點又撲通跪倒。
她就沒指著能瞞得過吳嬤嬤,只是,她實在沒辦法,不拼這一把就只有一個死字,拼這一回,至少還有半線生機。
吳嬤嬤斜著被她一眼看的嘴唇哆嗦,驚恐萬狀的盯著她的墨蘭,心里明鏡兒似的,不過這會兒,她是一個字也不會再多說了。
“這還不是夫人一句話的事兒。”吳嬤嬤打點著精神笑答了一句。
“算了,還是等大哥兒回來吧,這畢竟是他屋里的事,再說…”后面的話陳夫人沒說出來,再說又是顧氏的丫頭,大哥兒因為顧氏,跟她嗆過不只一回…
“夫人說的是,大爺成了家的人,又領了差使,是該等他回來。”陳夫人怎么說,吳嬤嬤就怎么順,她沒心情理會這些,只滿肚皮心思盤算著怎么能脫身出來。
陳夫人絮絮叨叨歡喜一陣子,再煩惱一陣子,再暢想一會兒新兒媳進門后的美好生活,最后囑咐墨蘭幾句,吩咐她回去好好養著。
墨蘭不愿意回顧姨娘院里,卻一句話不敢說,磨磨蹭蹭出了陳夫人正院,站呆在第一個拐轉樹下,慢慢蹲下去,雙手抱著膝蓋,下巴抵在雙膝上,怔怔的發呆。
吳嬤嬤沒尋到提出府這事的機會,也告退出來,沉著臉往家回。
轉個拐,墨蘭看到吳嬤嬤過來,呼的竄起來,直直的盯著蹙著眉、帶著一臉毫不掩飾的厭惡看著她的吳嬤嬤,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將死死攥在手心里的一對嵌金鋼鉆耳墜高高托到吳嬤嬤面前,“嬤嬤,求求你,放過我,救救我!”
吳嬤嬤居高臨下,冷眼盯著她看了片刻,伸手拎起金鋼鉆耳墜子,舉起來瞇眼細看了幾眼,搖了搖,從眼角往下斜著墨蘭,“這是顧大爺賞給你的,還是顧老爺賞給你的?是大奶奶的東西吧?”
“是我偷的,從顧家。”墨蘭抖著嘴唇,“顧家,沒人賞過我,顧家…不賞人。”
吳嬤嬤象是被墨蘭的話觸動了哪里,看向墨蘭的目光里透出幾分憐憫,嘆了口氣,將耳墜子塞進懷里,打量了一遍骨瘦如柴的墨蘭,又嘆了口氣,“算了,就當我積福了。這會兒大爺不在府里,你能紅口白牙往大爺身上栽贓,可大爺也不過一兩個月,最多最多也就兩三個月,就回來了,到時候,你怎么辦?你這肚子,要生,再快也得年里年外吧?”
“是!”墨蘭磕頭不已,“嬤嬤救救我!”
“唉!”吳嬤嬤嘆了口氣,“我給你指條路,不過,管不管用,就得看你的命了。”
“求嬤嬤指點。”
“姜家祠堂,你知道吧?去祠堂里跪著去,顧姨娘是你們大爺的心尖子,這事滿京城都知道,你是姨娘的丫頭,瞞著姨娘和大爺勾搭上了,還懷上了身子,姨娘醋勁兒大,非得要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的命,求族老們救救你,要是他們不救,你反正活不成了,就一頭撞死在祠堂門口算了。要是救了,就是大爺回來,你也咬死了別松口。”
墨蘭呆了片刻,眼里閃過絲明悟和喜色,連連磕頭不已。
“既然說了,我就多說兩句,這孩子生下來,也別什么月子不月子了,能走得動就趕緊跑吧,孩子留在姜家,肯定有人養大,你留在姜家,肯定活不了的,跑吧,也許還能有一線活路。”
吳嬤嬤說完,抬腳就走,墨蘭沖著她的背影,又磕了幾個頭,站起來,左右看了看,躲躲閃閃從角門出去,直奔姜家祠堂。
墨蘭一口氣沖進姜家祠堂,撥下銀簪子對著喉嚨,要見姜家族老。
等姜家族老來了,墨蘭照吳嬤嬤交待的意思,開頭還有些結結巴巴,沒說幾句,就勾起無數痛苦悲傷,只哭的訴的幾個族老一把接一把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