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郎得了趙老夫人的話,打發管事出高價請人卸貨,回頭再進去尋小庫房支銀子,卻沒能支出來,再找趙老夫人,趙老夫人語重心長,“…再怎么說,這也是你媳婦掙嫁妝銀子的事,我要是給了你媳婦,那老二、老三他們呢?還有小六,雖說沒成親,可我這銀子里,有他一份,你就自己想想辦法吧,你媳婦手里有的是銀子,自己家的事,總不能也一分不出。”
周大郎氣了個仰倒,從府里出來,越想越氣,調轉馬頭直奔大皇子府。
紫藤山莊,李桐凝神聽著寧大掌柜說茂昌商行卸花椒的事,“…幾十輛大車,從城里拉了上百的人過來,多數都是各大經紀行里專辦酒宴紅白喜事的,花椒都是大包,真是…”
寧大掌柜搖著頭,當時他看的,真是替茂昌行臊得慌。
“下著雨,唉,要是再下幾天雨,茂昌行今年這花椒,品質可得大打折扣。”
“為什么不從各家貨棧找人?”李桐擰眉問道。
“就是這話,我也覺得奇怪,特意細細打聽了,茂昌行的朱大掌柜知不知道能從貨棧找人這事,我沒問著,可下面的管事,知道是知道,說是這是上頭的意思,照做就是了,多事沒好處。”
“賀宗修賀當家的去了嗎?”
“去了,站在碼頭上看了幾眼,當場發作了朱大掌柜一場,就回去了。”
“你怎么看?”李桐問寧大掌柜的意見。
“這是貴人做生意。”寧大掌柜搖頭苦笑,“漢源府壓著只能出貨到茂昌行,船是漕運的官船,聽說拿了川南路憲司的帖子,船價只付了一半,到津河碼頭,沒苦力就卸不了貨,這生意能掙錢,憑的全是官府的威壓。這種生意,倒是真掙錢。”
“不可大意,你再多打聽打聽,賀當家的為人處理怎么樣,生意上懂多少,擅長哪些生意,還有朱大掌柜,都好好打聽打聽,動手就是要萬全。”
李桐垂著眼皮吩咐,寧大掌柜忙答應了,告退出來,離二門不遠,看到文二爺捧著一海碗櫻桃,沖他招手。
寧大掌柜急忙過去,拱手見禮,“二爺好悠閑。”
“閑個屁,這櫻桃不錯,嘗嘗。”文二爺順手將櫻桃碗塞到寧大掌柜手里,拉著他往旁邊站了兩步,低低道:“托你件事,從周家那位六少爺把津河碼頭的苦力都拉進城挖河起,津河碼頭統共有多少船靠岸?都裝的什么貨?有多少?能不能列個單子給我?”
“這容易,二爺要這個…那自然是有用,二爺什么時候要?”寧大掌柜舌頭打個轉,二爺做什么用,他管得著?
“越快越好。”
“那行,今天下午就能查清楚,天黑前能送過來。”寧大掌柜爽快答應,這事兒太簡單了。
天還沒黑,文二爺就收到了寧大掌柜讓人送過來的清單,抄了一份,叫了瑞哥兒進來吩咐,“拿著這個,去找那位七爺,別去定北侯府,他肯定也不在侯府,找到他,把這個給他就行,一句多話不用說,快去快回。”
瑞哥兒答應一聲,揣了清單,連蹦帶跳出門,要了馬,直奔京城。
寧遠正和墨七、周六等人在樊樓劃拳猜枚,飲酒作樂,出來小解,正放水痛快,瑞哥兒從圍在馬桶三面的屏風后一伸頭沖他一笑,寧遠嚇的差點尿手上。
“你這小子…”
“我們爺讓把這個給您。”瑞哥兒一臉愉快的從屏風后轉出來,將折的四四方方的清單遞到寧遠面前,寧遠極其無語的瞪著瑞哥兒,那位二爺精明的少見,他這個小廝卻是個二愣子!
瑞哥兒辦完了差使,一溜煙下樓回家。寧遠凈了手,拿出方勝拆開,看了一遍,眉頭剛要皺起,隨即又松開,是了,看日期,這是周六從津河碼頭攬走苦力后,靠岸的船只貨物,比大皇子那幾十船花椒多的多的貨船多的是,不都順順當當卸了貨了?
寧遠將清單折成方勝,塞進懷里,想著文二爺,嘴角露出絲笑意,這個文濤,心思之玲瓏,真是少有。
這個清單,該送給誰呢?
寧遠帶著幾分酒意回到定北侯府,剛在府門口下了馬,衛鳳娘迎出來,沖街角陰影中一輛小車努了努嘴,“那個阿蘿,要見你,等了快一個時辰了。”
“見我?”寧遠一愣,她見他有什么事?“叫她進來。”
寧遠徑直進了府門,衛鳳娘沖車子打了個手勢,車子慢慢掉個頭,往定北侯府后角門過去。
寧遠沐浴洗漱,換了衣服出來,接過小廝遞上的茶抿了幾口,衛鳳娘帶著阿蘿,進了屋。
阿蘿一進屋就跪下了,“七爺,我…我想跟著七爺。”
寧遠一口茶噴的老遠。衛鳳娘無語望房梁。
“七爺,不是那個跟,我不是讓您替我贖身,我是說…”阿蘿臉一下子漲的通紅,急的一個勁兒的擰帕子,偏又說不清楚到底怎么個跟法。
“爺身邊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兒。”寧遠擦了手,換了杯茶,看著阿蘿,滿眼的玩味,他有點明白她的意思了,只是,她怎么會生出這樣的想法?
“不是,我知道七爺看不上我,七爺這樣的…要什么樣的美人兒沒有,我不是要那樣跟七爺,我是說…我愿意聽七爺的吩咐,七爺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阿蘿覺得自己真是太笨了,怎么就說不清楚了呢。
“我能讓你做什么?”寧遠眼神里有了幾分凝重,她這話,是什么意思?他小看她了?京城這么藏龍臥虎?“你倒是說說,我什么地方能用得著你?你能替我做什么?”
“七爺讓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阿蘿喃喃道。
寧遠一手捏著杯子,另一只手手指一下敲著杯子,看看阿蘿,又看向衛鳳娘,好一會兒,才懶洋洋道:“那你說說,爺這里,哪一樣差使是你能領的?”
阿蘿一臉茫然,“我又不知道七爺這里都有什么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