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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零一章 下馬威

  孫蘭兒聽到田氏的叫聲,立刻就應了一聲然后就放下碗筷站了起來。這個時候田氏還沒有進屋。

  夏至卻微微皺起了眉頭。田氏不是應該在酒席上陪著客人嗎,她現在跑來找孫蘭兒干什么。夏至總覺得,田氏現在找孫蘭兒恐怕是沒什么好事。

  而且孫蘭兒也沒必要這樣吹鼓立站的。

  夏至就給孫蘭兒使眼色,讓她坐下。就算是要站起來,那也等到田氏進門再說。孫蘭兒是新媳婦,她在田氏面前站一站夏至并不反對,因為田氏畢竟是長輩,孫蘭兒把該做的禮節都做到了,也不會讓人挑出毛病來。

  孫蘭兒就朝夏至笑了笑,她依舊站著,直到田氏走進門。

  田氏進門就一眼看見了夏至。田氏也微微地皺了皺眉頭。

  “夏至,你在這啊?”

  “娘,我看陪著我蘭子姐的人都出去吃飯了。我吃飽了,就過來陪陪我蘭子姐。娘,你咋不坐席,上這來了?”夏至跟田氏說話,一般的時候都是這樣客氣,卻并不親近。

  “就許你來,不許我來?”田氏就瞥了夏至一眼,因為看見孫蘭兒規規矩矩地在那站著的,她的心情莫名地就好了一些。不過轉眼看到炕桌上吃剩下的飯菜,田氏心里又不大自在起來了。

  其實她應該想到的。夏至和孫蘭兒的感情那么好,而夏至又歷來會體貼人,只除了對她,還有她娘家的人。

  “外頭那老些客人,夏至,你出去陪陪去。”田氏一面在炕上坐了,一面就想把夏至給支開。

  田氏這樣,夏至就越發的警惕。

  孫蘭兒的性子太善,太綿,又因為能夠嫁給夏橋所以特別的感恩戴德。這樣的孫蘭兒,很容易就被田氏拿捏住,受田氏的氣。

  夏至不能讓孫蘭兒在娘家看后媽的臉色,進了夏家的門還要受田氏擺布。

  “外頭沒有要我陪的客。娘,你也是來陪蘭子姐的不,那我正好陪陪娘。”夏至笑瞇瞇的,一面還不由分說地拉著孫蘭兒坐下了。

  這個時候小丫頭就回來了,夏至問孫蘭兒吃好了沒有,孫蘭兒說吃好了,夏至就讓小丫頭把炕桌上碗筷都收拾了。

  “等等,”田氏就攔住了小丫頭,“你跟我說說,你剛才干啥去了?”

  小丫頭嚇了一跳。不過她跟著夏至服侍了也有兩年,早就被夏至給調教出來了。田氏問她,但夏至沒說話,她就沒回答。

  “我的丫頭能干啥。”夏至就接過了話茬,一面使眼色讓小丫頭出去,一面問田氏有什么事。

  田氏就知道,只要夏至在場,她想做什么事就沒有順當的。

  但這件事就算是當著夏至的面,她也要說。

  “我剛才看見大毛和二毛讓這小丫頭給他們在廚上拿肉,拿丸子。他們倆都坐的是上席,連吃帶拿的,席上那些東西還沒夠。這席還沒散呢,他們又上廚上去拿了。這像話嗎?”田氏說著就提高了聲音,眉梢也挑了起來。

  這兩年夏至的生意做的越發的大了,銀錢仿佛流水一般地流進夏至的口袋里。夏秀才和田氏的生活也就跟著水漲船高。

  可即便是這樣,田氏也沒有發福。恰恰相反,田氏比以前還瘦了些。這一半是因為病,另一半卻是因為田氏的心思太多了。

  瘦下來的田氏隨著年齡的增長,臉上越發的添了刻薄相。

  田氏一番話說出來,孫蘭兒的臉就漲的通紅。她不敢再坐著,就拘束地站起身來,卻是一句辯解的話都說不出口。

  “蘭子姐你坐下。咱們家沒有這個規矩,動不動就好像罰站似的。”夏至就說。

  田氏立刻反駁:“夏至你咋啥事你都要管。蘭子從今往后就是我的兒媳婦了,我說她,她不該站著?”

  “別人家我不知道,咱們家就沒有這個規矩。”夏至淡淡的,“娘,你和我二嬸還有三嬸,你們妯娌幾個啥時候在我奶跟前立過規矩?”

  田氏先是一噎,隨即把頭一搖:“我家就得聽我的。”

  “娘,咱家里不只是你一個人。從來沒有的規矩,我看還是免了吧。要不然你先給我蘭子姐做個樣,讓我蘭子姐有樣學樣。”夏至絲毫不肯退讓,就跟田氏針尖對麥芒似對懟了起來。

  田氏心里生氣:“夏至,你知道里外不?”

  “那娘你教教我,你是里,蘭子姐我嫂子就是外了?”

  田氏被夏至懟的半晌說不出話來。她運了一會氣。“好,先不說這個。就是蘭子她倆兄弟從廚上拿東西,像話嗎,還要不要臉了。這才剛進門,新媳婦,往后那還了得…”

  孫蘭兒臊的臉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

  夏至看不下去:“娘,你別不分青紅皂白的。大毛和二毛他們兩個,那是我讓人帶他們去拿的東西。今天準備了多少東西我心里有數,別說就給他們拿那么一點兒,再多幾個人,多拿幾倍,咱的東西也足夠了。”

  田氏在意的根本就不是席面上的東西足夠不足夠。

  “夏至你糊涂了?蘭子和你哥的親事我一開始為啥不樂意。我不是說蘭子有啥不好。你看看她那家里,她那爹娘,還有她那倆傻兄弟!他們把蘭子嫁進來,往后一大家子就都指著你哥養活了。你哥有多大本事,咱家有多少東西也不夠他們咔吧的…”

  田氏說的頗有些口若懸河的架勢,她是真的認為自己非常的占理。可夏至看著田氏卻只想笑。

  這個時候田氏倒是明白這個道理了,當初田氏搜刮夏秀才,苛待自己的親生兒女貼補娘家的時候,怎么就沒想過這個道理。

  “娘啊,我真不敢相信你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夏至沒有提靠山屯兒田家,也沒數落田氏以前做過的那些事。但夏至的眼神把該說的都說了。

  田氏一下子就懂了,她不是不心虛,但更多的是惱羞成怒。

  “夏至,你站在哪頭。你哥可是你親哥,你不向著他說話,你不替他想。”

  “娘,我哥不是我爹。蘭子姐也不是你。”夏至只說。

  這句話還是打田氏的臉。

  田氏也顧不得了。她只數落孫蘭兒的負擔有多重。

  “不是我小氣,心里就惦記著那點兒東西。這事一開了口子,往后就扎不住了。我是為了誰,你還一句一句的懟我。你是老孫家的人了?”

  夏橋娶了孫蘭兒,以后肯定不能對孫家不聞不問。孫家肯定要沾夏家的光,夏橋也會因為娶了孫蘭兒兒背上孫家這副擔子。

  在兩人定親之前,夏至就跟夏橋說過這個問題。夏橋說他早就想到了,他愿意在一定程度上幫助孫家。不過夏橋也說了,他會吸取夏秀才的經驗教訓。

  夏橋會幫助孫家,但那是有底線的。

  孫蘭兒之前也曾經表示過,她絕不會像田氏那樣為了娘家搜刮夏橋和夏家,她也絕對不會為了娘家的爹娘兄弟而刻薄她和夏橋的孩子。

  孫家不會成為繼田家之后的第二個需要夏家人填的無底洞。

  “今天是我哥和我蘭子姐大喜的日子。娘你算算咱給不相干的人散出去的糖和點心是多少…”給大毛和二毛一些肉菜根本就不是事。

  夏至知道,田氏這是借題發揮。

  “娘,我蘭子姐是啥樣的人你不是不知道。就為了這點兒事,在我蘭子姐第一天做媳婦的時候你就這么急赤白臉地來說她。娘,你自己琢磨琢磨,你這事做的對嗎?”

  夏至反而數落起田氏來。

  論辨理,田氏就從來沒有贏過夏至。

  “你咋說咋有理。”田氏心中恨極了夏至的不知道遠近親疏。“她沒錯,還是我錯了?”

  “是我錯了。”孫蘭兒都快哭了,她忙就的自己認錯。“大娘…娘,往后不能再這樣了。我說他們…”

  “你說他們,他們聽嗎?再說你娘不是親的,你爹和兄弟你可挺心疼他們。今天席還沒散,他們就能仗著你去拿東拿西的。這往后還不得把我們老夏家的東西都搬你們老孫家去。反正離的近,都不用走門,從墻上就能過來…”

  這話真是越說越難聽了。

  孫蘭兒掉了眼淚。

  “大毛、二毛拿東西是我讓的。娘你別柿子盡撿軟的捏。你有氣沖我來。小題大做的,這么大喜的日子觸霉頭,是不想好好過日子了。那也好辦,我明天就把我哥和我蘭子姐帶府城去。離的遠,你也不用嫌我蘭子姐不如你的意,也不用害怕我蘭子姐貼娘家…”

  夏至從來就是個說的出做的到的人。

  夏橋和孫蘭兒愿意留在大興莊,但如果夏至決定了,這兩個人就算是心里不太愿意,也會依順夏至的。

  田氏的氣焰頓時就熄滅了。

  “你到底站哪邊的你,夏至你是不是傻!”田氏氣的盡說最直白的話。

  外邊就傳來了腳步聲和說話聲。

  夏至當機立斷:“得了,這事到此為止。往后誰也不許再提了。娘,你該干啥干啥去吧。”

  夏至忙就幫著孫蘭兒擦眼淚,又迅速地補了妝。

  等月牙兒、孫秀兒、臘月、陳杏兒、珍珠、郭玉環、七月、錢妮兒、張霞等人進來的時候,夏至、孫蘭兒和田氏都好像剛才什么都沒發生過似的。

  年輕的姑娘媳婦都來了,這些還是跟孫蘭兒要好,肯定都順著夏至的,田氏就覺得沒意思起身走了。

  田氏走了,大家伙說話舉止就都放開了。

  “蘭子姐今天真好看。”

  “還叫蘭子姐?該叫大嫂子了。”

  “這屋子里家具真氣派。姐,我也想要一套這樣的。咱這邊打的家具都沒這個好看。”大家伙嘰嘰喳喳地說話,這是臘月。

  夏至立刻笑著答應了:“等你成親,我送你一整套。到時候要是再出啥新的,我也給你配上。”

  孫蘭兒這新房里的家具是從南面運過來的整堂的家具。這還是夏至南下巡查鋪子的時候相中的。

  臘月可開心了,夏至這么說,到時候肯定是會兌現的。

  大家伙就一起嘲笑臘月:“女大不中留,這是著急要出門子了。”

  臘月被說的臊了:“我才沒著急呢。我就隨口跟我姐說一聲。我等我姐嫁了,然后再輪到我。”

  “少拿我說事。”夏至不領情,“真要那樣,那月來哥非恨我不可。”錢家那邊恨不得立刻就把臘月給娶進門,只是兩家交情太好,他們不好一直催。

  “他不敢。他也不能。”臘月立刻就說。

  大家卻是哄堂大笑。

  這個時候,門就從外面被推開了。夏二嬸領著五月走了進來。

  五月一直在羅屯兒住著,跟張坊的事情卻總是沒有結果,雖然她和張坊一直都有聯系。

  期間張坊還差一點兒就跟他的表妹周娜成親了,不過卻在成親的當天逃了婚。張家老夫人派人找回了張坊,然后還將周娜留了下來。

  張坊和周娜之間的關系就很尷尬了。周娜名義上是張坊的媳婦,但張坊根本就不跟周娜說話。

  夏至沒想到張坊能夠僵持到這個地步。

  然而張家老夫人那邊不吐口,張家還有個帶著少奶銜的周娜,五月始終進不了張家的門。

  后來張家老夫人做出了讓步,捎話說可以讓五月進門,不過卻是給張坊做妾。

  五月沒有答應。她不敢答應。她如果答應了,就徹底不是夏家的姑娘了。而且五月很清楚,夏至一直沒管她的事,就是不贊成她的事。而一旦她答應做妾,夏至是不會放過她的。

  事情就這樣又僵持了起來。當事的幾個人,這幾年過的都非常不快樂。

  五月這些年都沒敢回夏家。今天是借著夏橋和孫蘭兒成親,羅屯兒的人也來隨禮,她偷偷地跟了來,卻沒敢在夏老爺子的跟前露面。

  五月來了,氣氛就有瞬間的僵硬。不過在場的不乏圓滑周全的人,氣氛很快又好了起來。

  五月不再像從前那般要尖兒,她恭維了孫蘭兒幾句,就變著法地跟夏至說話。

  夏二嬸咋咋呼呼的,就說天晚了,五月不好回羅屯兒。這么說話的時候,夏二嬸和五月都偷偷地瞄夏至。

  只要夏至為五月說話,讓五月留下。夏老爺子總得給夏至面子。然后五月就可以留下不走,這樣重新回到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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