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彈完之后,坐了片刻,隨即站起身來,收起了曲譜。
會場內的人才回過神,媒體專區內,陶桃拼命的鼓掌,將手掌拍得通紅發燙。
當年江瑟拍攝《第九十九封情書》時,趙讓曾說她拍攝時所彈的鋼琴,是由她親自上場演奏的。
那會兒相信的人并不多,畢竟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沒有真正的看見,很多人都以為這只是趙讓當年為了宣傳《第九十九封情書》所造的一個噱頭,目的只是為了炒作江瑟,捧起票房。
“當年的《情書》里,我還以為‘背影女神’彈琴的那一幕已經是江瑟此生最唯美的一個畫面了。”
可此時現場真正聽到她演奏后,才知道她給人帶來的震撼是有多深的。
華夏資訊的小張感嘆著:
“我突然能理解,當年《情書》里,一見‘女神’演奏,就差點兒誤了愛情的李青陽感受了。”
于姿琳拼命的點頭,“收工回去之后,我要再將《情書》溫習一遍!”
類似于小張與于姿琳這樣的對話不時在陶桃周圍想起,她既有些感動,又有些驕傲。
那些陶岑與江瑟爭‘琴譜’的擔憂與恐慌,在真正的實力面前,是不堪一擊的。
“桃子,你看江瑟。”
蘇敏手肘撞了陶桃一下,陶桃順著她目光的方向看過去,見到江瑟已經重新回到了主持臺上,依舊一手拿著手稿,一手拿著話筒,顯然她還有話要說。
她才剛彈完一曲,面對臺下或狂熱,或欣賞,疑惑、不解的目光,她始終都是淡淡的,像是先前討好了觀眾的并不是她,她的那一曲即興的演奏,討好的只是她自己罷了。
“今晚,我要先感謝amadeus大師當年的杰作,使我今日能夠一圓演奏這曲音樂的夢。”她落落大方的開口,今晚本來不應該是她的主場,可顯然現在的時刻已經成為她一個人的專屬。
每個人的目光都熱切的看著她,就連陶岑也沒有辦法將她風頭搶走。
“其次,我要感謝steinway的插pman先生提供了這樣一臺非常優雅的鋼琴供我彈奏。”她微微彎腰,行了一禮,會場中steinway琴行一側坐著的插pman帶頭鼓掌,掌聲很快將會場里每一個人都感染了。
以往的江瑟是非常低調的性格,她并不愛出風頭。
任誰都沒有想到,她控制場面的能力,會這樣出眾。
她一抬起頭,掌聲逐漸停止了,這一刻陶桃心里浮現出來的,是一個令她心潮澎湃的念頭:江瑟可以使氣氛凝固,卻也擁有力挽狂瀾的天賦。
“如陶女士所說,我真的很喜歡藝術,眼里也確實看到了琴譜。”江瑟舉起了手中的琴譜,她現在再說這話的時候,插pman看她的眼神已經是異常的溫和,不帶先前的嘲諷。
無論如何,有本事且又聰明的女孩兒,總是令人格外的愿意對她寬容。
陶岑聽到這里,卻隱隱約約覺得有些不大對頭,她心里那種不好的預感更濃了。
仿佛在兩人經歷過競拍,江瑟花了五百萬拿到這三張手稿,卻沒有如她想像中一般難堪的低頭,反倒提著裙擺,緩緩上臺的時候,事情就已經失控。
“可是,我除了看到琴譜之外,我還看到了慈善,以及尊重!”
江瑟微微笑著,目光若有似無的掃過陶岑:
“amadeus的手稿,其價值是難以估算的!這是屬于藝術界的成就!能在做慈善之余,可以演奏到前輩的作品,對我來說,已經是非常的滿足了。”
江瑟的目光在會場內掃了一圈,她能看到前排每一個人臉上詫異不解的神色,她還能看到貴賓席上,陶岑臉上漸漸消失的笑容,“如陶女士所說,君子不奪人所好,應有成人之美!amadeus的手稿,要落在真正喜歡的人手中,才能發揮其最大價值!”
陶岑的眼皮突然跳個不停,她一口氣梗在胸口,覺得心慌意亂,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感將她籠罩。
不能再讓江瑟繼續說下去了!陶岑心里這樣想著。
她應該站起身,立即將江瑟的演講打斷,她腦海里生出這樣一個念頭,身體便立即行動了。
眾人的目光都被江瑟吸引住,沒人注意到陶岑是什么時候站起來的,就連宋佚也是陶岑急促起身的動作帶動了她的椅子,才把宋佚驚醒了。
他知曉陶岑心意,還來不及去找主辦方《時代風采》的人討要麥克風,就聽到江瑟提高了一些音量:
“所以我決定,將amadeus的這三份手稿,贈送給陶女士,以表我對于陶女士的敬重!”
她話音將一落下,許多現場觀眾還看得目瞪口呆,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一個神轉折的時候,臺下一道掌聲突兀的響起來了。
‘啪啪啪’的拍掌聲中,莫安琪本能的轉頭,就看到夏超群眼角眉梢都洋溢著笑意。
夏超群現在的心情顯然非常的好,她帶著鼓著掌,莫安琪像是醒悟過來一樣,也跟著拼命的拍手。
‘啪啪啪…’會場內掌聲又響起來了。
陶岑正站在貴賓席中,整個人聽到江瑟話音剛落的那一瞬間,她腦海中幾乎都是失去意識的。
只是常年累月的禮儀訓練,使她本能的站得筆直,沒有失態讓人看了笑話。
情勢立即反轉了!
“手稿可以被競拍,但是藝術與慈善卻是無價!”
掌聲更激烈了,許多坐在位置上的人都情不自禁站起身來了。
“陶姐…陶姐…”
好像宋佚還在喊她,陶岑愣了許久,才覺得那絲飛揚的魂兒悠悠然的附回身體中了。
她雙腿繃得很緊,小腿因為太過用力,已經有抽筋的感覺了,鉆心的疼,可是陶岑卻很快的站穩了。
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脫離陶岑原先的預期了。
她原本以為在這樣的場合可以使江瑟跟自己競拍,使steinway方面拿來做慈善的amadeus的手稿被蒙上金錢的競爭后會惹怒插pman的。
江瑟以后輩的身份和自己競爭,媒體也不會放過這個現成新聞,自己也可以私下操作,使話題度鬧得更大,使江瑟在國內的國民好感度下降的。
她什么都想過了,甚至已經與宋佚吩咐過,之后的事情要如何做了。
前半部份的劇本倒是照著她的規劃在演,江瑟的表現比她預期還要激進多了,但陶岑無論如何,都沒料到江瑟會以這樣一個方法,把局面扭轉過來的。
那本手稿,五百萬啊!
哪怕是她身家豐厚,這些年來拍戲、代言賺得不少,陶岑都沒想過,江瑟會舍得拿出五百萬來,給自己下套。
她所預想中的種種安排,現在都已經派不上用場。
她所給江瑟下的套,此時全都反轉到了自己身上。
她當著插pman的面,講了一個關于鋼琴的‘笑話’,本來是要諷刺著江瑟的,可是現在看來,被諷刺的是她。
自己與江瑟競拍這份琴譜手稿,只是成全了江瑟,給她一個當場演奏的機會罷了。
她這一手玩得真是漂亮,風頭出夠,轉手再將手稿送給自己,她是要還是不要呢如果收下,明天新聞媒體恐怕就有得寫了!
新聞可能會這樣寫:江瑟為慈善出力,五百萬買下amadeus的手稿割愛贈陶岑。
如果她要是不收下,她與江瑟先前爭執半天,便成了一場笑話。
新聞媒體可能又會這樣寫:陶岑與江瑟爭奪amadeus手稿,江瑟豪擲五百萬拍下,大方割愛贈前輩,陶岑卻拒收它。
“藝術無價…”
陶岑把這一句話含在嘴邊輕輕說了一聲,突然想罵臟話。
這個狡猾而陰險的女人,就是故意這樣做的。
她要是平白收下江瑟如此‘大禮’,先別說她愿不愿意要,可能在許多不明就里的網友眼中,會對她感受復雜。
而她要是不要,先前她與江瑟競爭的舉動,便顯得刻意而又挑事了。
《時代風采》的主編邵存謹萬萬沒想到事情會以這樣一個出人意料的方式下臺來,他原本還害怕江瑟與陶岑當眾撕破臉了,可現在看來,結果卻比他所預想的好得多了!
工作人員還在傻愣著,對于這樣的結果一時間像是沒有反應過來,邵存謹瞪了他一眼:
“還不快上去將amadeus的手稿拿下。”
他說完這話,見工作人員仍是傻愣愣的,自己親自上前,接過江瑟手里的稿子,小跑著下臺送到陶岑面前了。
這兩人不管私底下怎么爭個你死我活的,只要明面上不要在這樣的場合鬧得太難看就好了。
不過經此一事,大家也算是看清,世紀銀河兩位女演員之間的情況了,邵存謹收拾了心里的念頭,看著依舊維持著笑容的陶岑,輕聲的道:
“陶女士。”
他近距離接觸陶岑,看得出來陶岑此時的笑容是十分勉強的,她嘴角雖然在上揚,可是眼底神情卻并不如臉上的表情那般愉悅,只是她一直控制著自己,不讓她自己失態。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陶岑今晚可是被江瑟反將了一軍的,這個笑話在場內可鬧大了,現場如此多明星及時尚達人、商政名流,陶岑這會兒這樣的表現邵存謹也是能理解。
“您收下吧。”
觀眾的目光都落在陶岑身上,她深呼了一口氣,笑著就道:
“這是江小姐拍來的,我怎么能收下”
臺上江瑟似笑非笑看她。
陶岑的打算,她心里清楚得很,這些手段,她都明白。
她看著陶岑委婉的說著好聽的話,試圖想要拒絕這份燙手的‘禮物’,可是此時再多再華麗的言語,可能大家都聽出了尷尬。
其實也不怪陶岑想要快一點把她踩下,她接拍了切薩雷的電影《神的救贖》,演的還是女主的消息,這會兒還沒傳遍華夏。
華夏國內觀眾的心目中,陶岑依舊是國內女星走出華夏的驕傲。
可一旦《神的救贖》上映,江瑟是切薩雷女主的消息一經被報導出來,陶岑獨一無二的‘神話’地位便要受到威脅了。
再加上頂級品牌federer簽約江瑟成為代言人,elysees車子品牌進入華夏十年來,打破了陶岑獨自壟斷代言的情況,陶岑應該有種受到挑釁的感覺,會不安的。
她的優勢在于作品、名聲、代言等資源,這些證明著她地位的東西,一點一點在遭江瑟蠶食,她便急著想打壓。
尤其是隨著江瑟拍攝《仙緣》,獨自挑大梁準備扛票房的消息一傳開,陶岑應該更不安了。
她前年挑大梁主演的《意外事件》,雖然入圍了法國電影節兩項提名,票房表現也很好,可是最終有《惡魔》的碾壓,卻在當年沒有形成年度級的現象。
江瑟此時主演《仙緣》后期宣傳一跟上,票房表現不差,可能離與陶岑平起平坐已經不遠了。
今時今日,陶岑尚且可以在受到《時代風采》雜志舉辦的慈善晚宴上,以一個人的力量壓軸,頂住江瑟、劉業與張靜安的開場,卻不知等《神的救贖》、《仙緣》接連上映后,有沒有現在的風光。
道理江瑟都明白,可是實在很抱歉,陶岑想要打壓她,想要坐穩華夏第一女星的位置,恰好江瑟與她的想法也一樣。
野心她也有,她進入娛樂圈,努力這么多年,可不是為了給陶岑當墊腳石,甘當華夏女星之中‘第二人’的!
陶岑這會兒的尷尬,只怪她太沉不住氣,太著急了。
可惜自己不是她想像中沖動易怒的‘年輕人’,才能反將她一軍,讓她吃虧上當。
眾人的掌聲里,陶岑勉強將這本手稿收下,她的表情并沒有絲毫的愉快,反倒像是撿了一塊燒得通紅的碳石般,拿著有些灼手的感覺。
江瑟下臺的時候抿著嘴唇微笑,不知道這會兒陶岑自己炒起來的‘五百萬’,她好不好拿。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時,劉業像是第一次認識了她一樣。
他還抓著江瑟的包,這場名聲的危機,在江瑟一連串的舉動中,成功的化解大半。
雖然將她與陶岑的爭執擺到了明面上,可是這種肆無忌憚的舉動,卻讓劉業不得不承認,要比忍氣吞聲的低調爽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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