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如志混這一行也很多年了,早年受形象氣質影響,演的電影也不少,但并不紅。
上了年紀之后,戲路便更窄了,接的大多是長輩或梟雄類型的角色。
談吐間江瑟也看得出來邱如志頗有見解,席間聽林惜文提到他戲路受限之后,近幾年已經逐漸不再拍戲,而是回頭演話劇以磨煉演技了。
這一回能接拍《北平盛事》,也是因為林惜文再三聯系之故,他聽說林惜文請出了侯西嶺,又有意爭奪獎項才答應再次出演安九昱這與他以往影視形象相同的梟雄類角色的。
一頓飯后,江瑟看了一下時間,便跟著去化妝換衣服了。
她這一次再拍戲,拍的就是豆蔻受刑的戲了。
豆蔻被捉回青樓,卻一直不肯屈服,鴇母有意教訓她,令人鞭打了她,將她關押起來了。
這一場戲說難不難,但也不算簡單的。
她跟著劉麗質去了更衣間,先前在西南省時穿過的戲服已經被取出來了。
為了維持戲服的逼真度,還原當日細節度,考慮到影片拍完之后的整體效果,從江瑟當日在西南省拍戲時,穿過這件衣服之后,劇組的人就再也沒將這件戲服清洗過。
甚至林惜文還特地吩咐,將衣服塞進道具箱的底層中,這樣一頓亂塞之后,江瑟再穿上,做好造型也好更能體會出豆蔻被強行拐賣后關押的情況。
從將近一個星期以前在西南省穿過兩天時間,沾了泥與雨水,再一路捂到延州鄜縣的片場中,這戲服取出來的時候,那味道簡直不用再提了。
道具師是個年紀還輕的男孩兒,看樣子一副剛大學畢業不久,模樣還有些青澀,也知道江瑟在劇組里特殊的地位,這衣服一取出來,一股發霉泛酸的惡心味道便彌漫開來了。
別說女孩兒不愿意穿,就是他找出來的時候都嫌味道刺鼻。
“要不跟林導說一說,換一套道具服得了。”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江瑟一眼,也覺得有些尷尬。
江瑟拍了兩場戲,也算是了解林惜文為人性格了,某些導演在拍攝上有自己的風格,堅持一絲不茍,如當初的趙讓,拍《第九十九封情書》的時候,一本書、一杯飲料,哪怕是江瑟一根頭發絲兒,在趙讓看來都應該在它適合的地方呆著。
林惜文對于《北平盛事》越看重,在細節方面要求就更多,甚至已經苛求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如果江瑟堅持要換衣服,林惜文最終可能仍是會依她,畢竟裴奕最大投資商的身份在那兒擺著,但江瑟壓根兒就沒想過一切需要靠別人去得到。
“不就是一件衣服”
她下了決心,“就穿這個。”
這一場戲就是一場豆蔻受難的戲,如果拍攝順利,最多也就一兩個小時過了。
劉麗質聽她這樣一說,連忙拿了衣服跟她進了更衣室中。
這衣服裝箱的時候還未全干,這會兒受潮之后,摸一下滑膩惡心,放下捻捻手上,還仿佛帶著粘連的感覺。
上頭的泥水一泡倒是看不大清了,連布料本身青底的花色都被泡得暈了開來,江瑟穿上之后,便覺得衣服貼在自己手臂背心上,這會兒還不用梳起頭發,便已經先顯出幾分落魄了。
她做完造型,出現在林惜文面前,林惜文便點了點頭。
片場中的囚室還在布置著,豆蔻呆的簡陋刑室與稍后宋峴扮演的蕭茲所呆的囚室又不同,林惜文拿了劇本,與江瑟講解著:
“今天先將受刑及豆蔻被這一場戲拍了,受刑的時候,是借位拍攝,傷倒不會傷到你,但你要注意你的神情。”他親自領著江瑟進了臨時布置出來的‘牢房’中,先做了一次示范:
“鞭子揮來的時候,是會借位拍攝,每揮一下,后期劇組化妝師會為你補上一道傷口。”
而在影片后期制作時,則會利用電腦特技,將鞭子與傷口拉攏穩合,造成真正鞭打的效果。
“劇本里豆蔻性格剛烈,她應該是不愿屈服的。”這會兒拍的是早期的豆蔻,她還沒有被這個社會打磨圓,渾身還帶著她自己本身的特質,“所以你既要展現出痛苦,又要表現出不肯服輸。”
因為本身痛苦便是假的,這個就考驗演技了。
基本上江瑟的表現決定著觀眾后期在觀影的時候,眼里看到的會是江瑟還是‘豆蔻’。
江瑟點了點頭,林惜文又道:
“至于這一場戲,就簡單一些了,幾乎以柏崇書為主。”
他指了一下這會兒已經換好戲服的一個男演員,這人體形矮胖,演的是劇情中豆蔻的角色,后來死于豆蔻之手。此時他被林惜文一點名,便笑著抓了抓頭。
“主要你就是配合喊句臺詞就行了。”
這一段林惜文并不準備細拍,畢竟《北平盛事》里,范芝云才是女主,江瑟的這些過往,也就是為了她后期的改變做個鋪墊,點到為止便行了。
江瑟一開始聽到林惜文提起的時候,還覺得有些緊張,這會兒聽他這樣一說,便松了口氣,應了一聲,拿著劇本再看了幾遍,便吐了口氣:
“開始吧。”
林惜文退出‘囚室’中,喊了一聲,劇組的人上前拿了準備好的繩子先將江瑟反綁了。
為免江瑟稍后掙脫繩索,捆繩子的人也不敢留情,江瑟試著掙了一下,確定繩子不會掉之后,向林惜文點了下頭。
“準備。”
執行導演喊了一聲,燈光師與攝像師便先已經確認好各自的工作了。
等到林惜文喊‘action’的時候,場記拿了場記板,重重一敲,才飛快的跑開了。
攝影機對準了囚室中,江瑟被反捆著雙手,繩子一端捆在稍高的梁上,頭垂著,身體還晃晃悠悠,豆蔻在遭強拐后,絕水絕食幾天的狀態一下就出來了。
事實上這個動作看起來簡單,實則非常的難。
雙手被反綁之后本身就已經非常的難受,更別說林惜文還有意讓人吊高了,江瑟一下放軟了身體,忍著疼痛將全身重量吊在繩子上,那感受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