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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六章 引薦

  一面說著,顧延章又點了幾個人名,提了幾樁正在跟進的事情,道:“諸人手中皆有事務進程,也一般跟得很緊,若有急事,可尋他們去問,另在我公廳之中的吏員謝樸,手中持有我屋中鑰匙,另知各處文書放置所在…”

  他寥寥幾句,一項一項交代得十分清楚。

  胡權聽了,心中又是感慨,又是無奈,感慨是感慨果然顧延章辦事,色色有條有理,無奈卻是無奈恁多麻煩的東西,眼下只能暫時有自己先行頂上。

  他安慰道:“不妨事,我俱是知曉了,那許多事情我先幫你跟著,等你下旬回來,再接回去便是,莫要憂心,位子我且給你留著。”

  竟還想著自己只是暫時接管,遲早要甩得回去。

  顧延章點了點頭,猶豫了一回,卻還是道:“公事手中本也有許多事項在跟,過不得幾日,又連著有幾項急事,不妨先調用三四人頂著,有備無患。”

  他只提了一嘴,也不好多言,因一旁范堯臣正等著,同胡權略說了幾句,只好拱手告辭了。

  且不說這一頭胡權并不以為意,只因為自己不過頂得一月半旬的,撐得過去,自有顧延章回來。卻不料只過了數日,便自己把自己忙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急急提了幾個人上來,俱是忙得不可開交,此事暫且按下不表。

  再說顧延章同范堯臣先后離得崇政殿,跟著去了都水監,等到了地方,范堯臣交代下頭人去召集各部官吏,正等著人齊的時候,卻是招呼著顧延章進了自己的公廳。

  里頭干干凈凈的,雖是擺設簡單,然而該有之物,一樣都不少。

  范堯臣指了張椅子,叫顧延章坐下,自己則是同他左右而坐,先環顧了一圈廳中樣子,復才叫道:“我極少來此,倒是難為他們還記得幫著打掃。”

  顧延章只笑了笑,并不說話。

  一時吏員上得茶來,兩人各自喝過一口,范堯臣放下茶盞,道:“你初來此處,因后頭屋子還未來得及收拾,且不如先用著我這廳房,等到打點好了,再搬過去便是。”

  身為一朝宰輔,能為下屬想得這樣周全,顧延章自然也不好不給面子,便道:“都水監中人人俱是忙得很,眼下事情多,我也未必能時時在公廳里頭坐著,倒不如把隔壁那間偏廳先給我暫用,也不著急收拾什么屋子了。”

  他雖是拒絕了對方的好意,可提出占了一間偏廳,明明白白表示自己對于在此任差并無芥蒂,卻也無意久留。

  范堯臣笑了笑,道:“也不用什么偏廳,我另有地方去,你便用著我這公廳罷。”

  又道:“你的屋子也是要收拾的,只是未必能用多久,說不得什么時候,這間房舍很快就名正言順合該你用了。”

  這是在許諾了。

  然而顧延章卻對此并不感興趣。

  他雖然并非淡泊名利,可只要按部就班,自然就能直至青云,并不需要另辟蹊徑。而今日范堯臣所為,卻是已經將他推至風口浪尖。

  過于出頭,其實未必是好事。

  上回同胡權去尋范堯臣知會水匱之事的時候,對方雖然問得自己幾句,也略提了一下導洛通渠,卻從未露過口風,說要保舉自己來主理。

  他想了想,干脆也不繞彎子,直截了當地問道:“不知今日在殿上,參政為何保舉于我?我并非專司水利之人,也不曾在都水監中任職,雖是曾經主持修過福壽渠,可贛江與黃河、汴河、洛水,并不能同一而論,其中異處,參政想來必也知曉。”

  聽得他這樣問,范堯臣登時坐得直了,收斂起面上的微笑,鄭重其事地道:“雖是四處河流并不相同,此處水利,也要較福壽渠難上許多,可無論人力、物料、行事,其中根基一脈相承,導洛通汴若是能成,不但利在今朝,一般功在千秋,實是為國為民,此番話語,并非虛言。”

  他頓了頓,復又道:“此事自然有其難處,若是另有合適之人,我也未必會舉薦于你,然則旁人聽得此事,敢接之人,我不敢信,我信之人,卻多不好去接。”

  原來此番計劃,范堯臣早有安排,原是早挑中了合適之人,只是能主理此事的,怎的會只有這樣一樁差遣去選?

  導洛通汴,聽上去乃是一樁好差事,可黃昭亮所言,并非危言聳聽。此事不但時間緊,難度大,很容易失敗,便是做成了,后續見得百姓良田淹沒,主理之人,實在逃不過其中干系。

  明明有更好的差遣可以選,這樣雖有大利,卻又大損,另還吃力不討好事情,誰人又愿意去接呢?

  范堯臣也不瞞他,此事須也瞞不過,便老實說了,復又道:“此事提得出來,若是不成,我卻是首倡之人,萬難逃得過追究,可為著一勞永逸,也顧不得這把老骨頭了。”

  “然則也不是強逼于你,正同太后所說,你且去勘探一回,若是遇得不妥,再回頭來與我分說。”

  兩人說了許久的話,外頭人早已齊了,范堯臣便站得起來,叫人來了門,把都水監中各處人丁簡單同他介紹了一回。

  范堯臣雖是自謙他極少到都水監中辦差,可引薦之時,全不見半點生疏,不但對幾個主事之人十分熟悉,便是見得下頭的尋常小官,也能叫得出名字。

  他親自來做這一回介紹,足以向都水監上下表明自己對顧延章的重視。

  等到引薦完畢,下頭人復又取了花名冊來,顧延章接了,又同眾人說了幾句話,眼見已是到了下衙時間,便也不耽擱,叫他們各自散去了。

  范堯臣今日也朝議了一整日,衙門里頭還有事情要做,此處完畢,他就回去了,剩得顧延章一人在此。

  因見自己在衙中坐著,下頭官吏個個都不敢走,顧延章索性取了花名冊,又拿了近五年都水監年末考功的宗卷,問得清楚一干東西并非不能帶出衙門,便徑直提了拿回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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