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忽然之間,項君就覺得自己的日子有些不好過。
寫的文章,報紙,雜志都不收,以前他不算大名家,但也是薄有聲名,算是熟手,十篇里面,到有七八篇能過稿,可如今卻是一篇都過不了!
他知道是因為什么,怕那些雜志社,報社,都欺軟怕硬,不愿意得罪方…家,自然不肯收他的稿子。
心中郁悶,憤恨,只是一想到,旁人欺軟怕硬,自己竟成了那個軟,他心中更是不是滋味。
前些日子,報紙上滿篇都是方若華,他不想看,他覺得那些全是虛假不實,全是阿諛奉承,但又管不住自己,總在不知不覺間把報紙上的內容記在心里。
項君曾去了陽城大學兩次。
第一次沒有趕上方若華講課,但也聽了一耳朵方家一家三人的‘英雄事跡’。
第二次到是碰上了方若華上物理課,他本是抱著挑刺的心態來聽,結果聽了一整堂課,到有八成完全不懂,當時坐他左邊的那小子跟他討論…自己不搭理他,他到還嘲諷起自己來,說什么讓讓他先去預科班跟讀一年去!
聽了半天天書,方若華始終對他視而不見,那一瞬間,項君覺得自己幾乎快要氣炸了,要不是涵養夠好,都想沖過去撕碎那張云淡風輕的臉!
要是若華聽到他的心思,肯定要大喊冤枉,她是真沒看清楚項君。
雖說老師站在講臺上,對下面的情況一覽無余,奈何項君不知是什么想法,縮頭縮腦,抽抽成一團,還耷拉著腦袋,方若華講課,光是學生們就坐了滿屋子,連老師們都在,再加上校外慕名而來的旁聽生也有那么幾個,密密麻麻的人頭,她也不可能把每張臉都看得清楚。
天上落了雨,雨水淅淅瀝瀝,屋里也在下雨,地上一片潮濕,歪歪斜斜的桌角下面墊的黃歷糊成一團,讓人看了便心煩氣躁。
項君有些懊惱地按了按眉心,隨手把桌上的稿紙團了扔一邊。
他父母暫時都送去了舅舅那兒,連他也不敢輕易回到自己的家,一開始還好,顧大少給他定了陽城酒店,住的好,吃的好,又有美人作伴,瀟灑愜意,可他不可能無限期地住酒店!
最近他還不太敢去見顧長生和喬軍,一來顧少爺的意思,暫時少見面,目前情況有些不明,二來,他私藏了蔣菲的事情,還瞞著顧少爺,雖然他從不覺得自己有錯,菲菲是個弱女子,組織里對她的懷疑,簡直滑天下之大稽,可私自行動,總是違反紀律的,而且要讓顧少爺知道,說不定菲菲連命都保不住。
沒人貼補,他那教書的工作又因為那幫同事妒賢嫉能而主動辭職,單靠寫作維持生計。
當日辭職的時候,他可一點兒都不在乎,只要一筆在手,在陽城就絕對餓不著,但現在卻有了一絲緊迫感,如果再不過稿,那他恐怕連房租都交不上。
項君嘆了口氣,攤了攤手,呵,他們以為自己會妥協?會委曲求全地回頭找方若華,開什么玩笑!那些人別想打壓他,總不至于全陽城的人都是瞎子,雜志社也不只是陽城才有!
方若華要是能鉆到項君的腦子里去,一準兒會哭笑不得,真是到項君這兒就要躺槍,都已經離婚,再不相干,最好連相見都不要…好像有一個倒霉的前夫,她會覺得很光榮似的!
慢慢拿起桌子上的退稿信,一摸就皺眉,連看也不看,一點點撕碎,扔進旁邊的垃圾簍里。
“還剩下一份兒!”
就在此刻,陽城晚報的編輯部內,一個年過半百的老編輯隨手把一份廢稿扔到旁邊的盒子里:“拿去退了。”
站在桌前的小編輯皺眉:“這篇稿子也不行?我記得南山君子是老作者了,以前寫的稿子到大多能用。”
老編輯嘆氣,“就是因為他是老作者,所以才不用他的。”以前這個南山君子是新人,寫的東西即便稚嫩些,但他們作為編輯愿意給對方機會,這也是鼓勵的意思,但是這人文章越寫越不成熟,不光內容越發空洞,不知所云,思想說憤世嫉俗,甚至近來還帶出些敷衍的味道。
他從業這么多年,什么人是認真寫作,什么人是應付了事,還能看不出來?
“不知道這個南山君子最近在做什么,是不是遇見事兒了,希望他別虛耗時光,浪費才華。”
說著,老編輯還是搖搖頭,把那篇簡直看不下去的稿子拿過來,執筆再給他寫一點兒意見,稿子毫無誠意,沒有改的必要,但是提醒一二,也許下一篇就是好文章,雖然他已經提醒過好幾次了。
項君可不知道自己垃圾簍里的信件中藏著一位老編輯的期盼,聽見外面傳來清脆的腳步聲,轉身回頭。
“項大哥!”
謝冰心撩開門簾,展顏一笑。
項君神色頓時柔和下來:“冰心。”
“城西開了家新的西餐廳,咱們去試一試好不好?”謝冰心偎依在項君身邊,整個臉都在發光,眼中流光溢彩,項君看得幾乎入了迷,伸手一攏,把美人攏在懷里,雙目相接,心蕩神搖,“好,只要有你作陪,去哪里都好。”
謝冰心頓時喜笑開顏,挽著項君的手臂,大跨步地向外走去,兩個人一出門,正好看到小販在道邊賣雜志,最上面一層的雜志上有一大幅照片,十分顯眼。
項君腳步頓了頓,神色間忽然有一點兒恍惚。
那是方若華嗎?
她的形象再一次模糊起來,以前她是害羞靦腆,任勞任怨的普通鄉下女人,后來初見,她神色黯淡,卻是腰梁筆直,氣質優雅,即便沒有傾城色,也自有傲骨在,現如今,她端莊優雅,身上更是有了些特別的東西,說不好,但那種感覺,著實微妙。
項君閉了閉眼,把那點兒復雜的心緒拋開,他心愛的女孩兒就在身邊,怎么能去想那…再也不相干的人!
專心致志地陪伴美人,一頓飯吃得極美,也幾乎花干凈了口袋里的錢。
項君心里嘆了口氣,瞧著謝冰心無憂無慮的臉,隱隱有點兒不是滋味,隨即就暗暗唾棄自己,她一個大家閨秀,本就是天真爛漫,無憂無慮,若是自己把那些憂愁煩惱都加在她的身上,那才是真正無能,又怎么配和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