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銘俊面滿是不悅,“早知你是死在剛愎自用上。”
蠻祖嘿嘿笑了兩聲:“好,不說這個。現在我還真有點相信,你能攻破寧小閑的心防。”
“哪有那么容易?”
“你今天不已經…”
“今天只是個特例。她的精神心緒都跌至谷底。”皇甫銘打斷他,“沉夏之事解決,她很快又會恢復過來,重新想著怎么對付我。不信,你等著瞧。”
蠻祖滿是不敢茍同:“女人,怎么這么麻煩?”
寧小閑這一覺,直睡到第二天清晨,雞鳴時分。
她剛睜眼就望見晨曦透窗而入,似乎將整夜的晦暗都驅散開去。
清晨和陽光,總是特別招人喜愛的。
她才起身,卓蘭即有所感,走進來替她整了頭面,又為她更衣,一邊笑道:“圣主昨晚來找您用飯,結果您睡得正香,他也沒有驚擾。”她替眼前玉人梳攏流瀑一般的青絲,口中不無羨慕,“圣主對您盛寵無邊,您可真有福氣。”
寧小閑笑了笑,并不打算跟侍女計較,目光只在她腰間一掃,忽然道:“另一尾魚兒去哪了?”
“啊?”卓蘭微怔,順著她眼神低頭一看,才反應過來,“呀,您贈我的墨晶雙魚,我留了一尾,另一尾、另一尾給人拿去了。”
她腰間用紅線掛著一枚墨晶小魚為飾,固是好看,卻缺了一半。
寧小閑笑了:“誰這么大膽,敢將主意打到你頭上來?”
她一語雙關,蠻女就算性子開放,也不由得臉上微紅:“是我爹的故交之子,中七軍副將軍年懷安。”
“他有福氣。”寧小閑慨嘆一聲,“愿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你們訂親了?”她這樣問,是因為神仆只由未婚男女擔任,已婚的都必須離山。
“是。”卓蘭撫著這枚墨晶小魚,“四年后,在我族的七百年大祭上完婚。”
寧小閑嘴角漾開一絲微笑。
待卓蘭替自己整束完畢,寧小閑即對她道:“我想進山海閣。”
卓蘭吃了一驚:“山海閣?”
寧小閑妙目自她面上一掃而過:“我去不得?”
“這個…”山海閣是神山重地,她可沒權限答允。
“姐姐怎么對山海閣感興趣了?”清朗的聲音從外頭傳來。
寧小閑對這人的神出鬼沒習以為常,并不驚訝,只隨口道:“聽聞山海閣藏書世間第一,我成天這般飽食終日、無所事事也自難受,不如去看看書打發時間。”
外頭沉默了。
寧小閑知道皇甫銘正在反復思量。他舍不得兩人之間剛剛軟化下來的關系,這時候本不該拒絕她的;可是按他原先計劃,又要將她圍困觀明峰,令她孤立無助、削減心防。
然而書籍的作用,原本就能排遣孤獨、洞明心志呵。他若是允她進入山海閣,這算盤要到猴年馬月才能打響?
他的聲音溫柔而有磁性:“這是姐姐的第二個要求么?”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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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華麗的分割線 寧小閑在心中冷笑。這家伙就想著她趕緊將三個條件提滿,他才好對她予取予求。
“不是。”她淡淡道,“小事而已,不允就算了。”
“姐姐既有此愿,我怎好讓你失望?”皇甫銘沉吟道,“這樣罷,我手中有一疑難,姐姐若能幫我解決,我就允你自由出入山海閣。”
“神王都辦不妥的事,我有什么能耐?”話是這樣說,她整束完畢還是走了出去。
皇甫銘頓時覺得眼前一亮。
寧小閑今日衣作絳紅,是軟而亮的云錦料子,外頭卻罩純白的半邊長皮襖,從左肩到右腰,又以一條巴掌寬的紅金色腰帶束起,把小腰勒得更加纖細可人,只在領口和袖腕有毛皮滾邊。額上盤著黃金頭鏈,滿頭青絲卻編成了十余個小辮垂在顱后,落到腰下。
蠻族侵入南贍部洲以來已有數月,無論是服飾、飲食、起居習慣,在與本土文化劇烈碰撞的同時也悄然融合,迅速改良。如卓蘭給寧小閑安排的這一身,就是時下神山的名門貴女當中流行的款式。蠻族喜歡的皮草也被改得又輕又薄,多了光澤,少了厚重,最能勾顯女子的細腰和長腿。
她看起來活潑而靈動,像是桃花林中走出的精靈,連氣色都好了起來,雙頰薄暈,櫻唇又有了血色。
連蠻祖都嘖嘖兩聲,笑道:“不差。”
他一生看過多少絕色麗人,眼光自然是好的。皇甫銘輕輕鼓掌:“姐姐果然更適合我圣族裝束,這一身可比原先好看多了。”
寧小閑不理會他的恭維,自取了一盞熱騰騰的牛乳來喝:“你有甚麻煩,說出來讓我樂呵樂呵。”
神王和圣域的煩惱越多,她自然就越開心。
皇甫銘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圣域的領地正在急劇擴張,從去年十月至今,面積又翻了一倍有余。”
“真是個壞消息。”寧小閑頭也不抬,“恭喜你。”
這壞消息,自然是對南贍部洲而言。圣域如今占據天下最富饒的土地,聲望如日中天,已可預見其國力必定蒸蒸日上。修仙者想與之對抗,今后必定是更難了。
對她的譏諷,皇甫銘似是沒聽懂,笑著說了聲謝謝:“后面卻有個麻煩:人口也多了。”
換了別個修仙者,大概會奇怪統轄下的凡人數量變多有甚不好?人多,意味著進貢的仙銀也多了。數量龐大的平民構成了金字塔的基石,沒有他們,仙宗哪來的舒坦日子?
可是寧小閑打理隱流和寧遠商會多年,深知“人”真是這世界上最不安定的因素,哪怕這里是南贍部洲、哪怕他們和妖怪、蠻人對比起來,柔弱得簡直不值一提。
人多了,管理制度就要跟著變,否則老辦法必定不適應新形勢的需要了。
所以她點了點頭:“管理平民,烏謬可比你們強多了。”
這可不是挑撥離間,她只是很平靜地闡述一個事實。沙度烈由原先的合邦制改作如今的帝制,那是整個社會形態的劇烈變革,但凡學過一點歷史的人都明白其中的艱難、危險和繁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