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魃本身血液并不流動,因此海勒古天生不畏任何毒素。然而這人尖甲上附著的,顯然不是毒物,而是某種神通或者天賦,方才起效。
只這一剎那功夫,海勒古的身形便沒有原先靈活,只因傷口造成的麻煩可不僅僅是肌肉麻¥!痹,而是實實在在化作了堅巖!
石化術。
海勒古見多識廣,當然知道石化術是誰的看家本領,卻料不到這人會在此時、此刻出現在此地。
他伸向柳青璃的手并沒有攬空。可是他剛剛抱住她細腰,指關節就已經僵硬了,動彈不得。
對于毫無防備的人而言,石化術真是陰人的一手好神通。
自然石化術在旱魃身上的持效時間極短,最多是一眨眼的功夫,那種不受控制的麻木感就潮水般褪去。
可這么一丁點兒時間,對于有心算計他的人來說,也足夠了。
海勒古一聲怒喝剛到嘴邊,還未吐氣開聲,一截劍尖輕輕搭上他的脖頸,那氣息比烙鐵還要灼熱百倍,海勒古耳后的頭發都被隔空燙得卷曲。
“別動。”長天的聲音這才從后頭傳來,竟是不知何時侵近他身后兩尺之處,“否則他人頭落地。”
這句話并不是對海勒古說的,而是柳青璃。
柳青璃驚變,手中長劍也反遞出去,只不過沒他迅快,這會兒硬生生停在半途中,投鼠忌器。
輕微的麻木過后,海勒古也恢復了行動之力,不過對方一柄南明離火劍將他前后上下幾個方位都牢牢鎖定。哪怕銅皮鐵骨,他也不想用最脆弱的脖頸去試一試這柄神劍的鋒銳程度。
何況,柳青璃站得太近了,神境交手,余威很可能波及到她。
他只得站定了,沉聲道:“這是什么意思!”
地底那人爬起來,撣了撣下擺。他一襲青衣,面貌倒是清秀,就是站在長天身邊被襯得更矮了些。他也不言語,只扔出一物,在空中迅速變大,而后套到海勒古身上去了。
仔細一瞧,卻是一副石枷,緊緊鎖住了海勒古的每一處關節,大到膝蓋,小到指節,都被烏黑的石片覆蓋,使他連尾指都不能彎曲。
柳青璃驚怒之余,也不由得一怔:大黑天怎么和隱流沆瀣一氣了?
這人的確就是大黑天,如假包換。只是柳青璃得到的消息,一直是他被廣德上人設計陷害為訶羅難以后,已經退出戰盟挾怒西返,卻沒想到他居然出現在隱流之中,和巴蛇聯手偷襲海勒古!
是了,訶羅難的真面目被公布于眾以后,大黑天的冤屈就被洗清了。只不過泥人都有土性子,何況是脾氣以頑固執拗著稱的大黑天?
巴蛇用了什么法子,才能說動他突襲海勒古?
不過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就被她丟去了腦后,柳青璃定了定神,清叱道:“撼天神君,莫忘了你與天道有約定,不能傷人!”
“我與月娥的約定,不能限制你的行動。”長天看都不看她一眼,心神鎖定在海勒古身上。畢竟對方也是神境,容不得他大意輕忽,“所以我選的是他。”南明離火劍往旱魃脖子上靠得更緊,劃破一點皮肉,即有一絲血液滲出,瞬間被南明離火高溫蒸發得半點不剩。
海勒古也是神境,大黑天的石枷未必能完全限制他,可他只要稍有異動,長天一劍就能削掉他的腦袋。
“我心情不好,想殺掉他出氣。”長天無所謂道,聲音里卻滿是冰寒徹骨的殺氣,“至于你——你想走就走、想離開就離開,悉聽尊便。”
他和月娥定下的協議,是不能限制柳青璃的行動。從契約精神的延展性來說,這就包括不能囚禁她,不能以刑武待之。顯然天道也明白他和寧小閑追捕柳青璃很久了,有些秘密非從她身上撬出來不可,因而作此限定。
然而撼天神君會是對天道俯首貼耳、乖乖聽話之人?
既然動不了柳青璃,那么他就曲線救國,對她身邊人動手罷。最妙的是海勒古雖然是柳青璃的守護神,但他二人仍然是分別獨立的主體。他可以拿海勒古威脅柳青璃,就像眼下這般,而柳青璃也有權作出選擇,是轉身逃離還是聽他要挾。
選擇權既然在她手里,長天所為就算不上對她的限制,只能說基于她的自由意愿。
無論什么契約,都有漏洞可鉆,就如天地法則。
現在他控制了海勒古,卻至今沒有遭到天地之國的制裁,可見這么做當真沒有違反契約,他心頭也跟著大定。
“青璃,走!”海勒古冷笑,攥緊了拳頭,“我倒要看看你走掉以后,這頭負恩忘義的巴蛇想怎么聯系寧小閑!”
柳青璃咬緊銀牙,面色發青。
妻子失陷在圣域,撼天神君這些天可是憋屈得狠了。她都不敢想象這廝爆發出來的怒火能有多可怕。
海勒古守護她三百多年,從她還在襁褓里就全心全意當好奶爸。就算親生父母對子女的深疼厚愛,也不過如此了。她的心肝也不是鐵打的,怎可能無動于衷,任他被巴蛇宰割?
這道題,從一開始她就沒得選。
可惜的是,契約規則冰冷而機械,決不會將人情考慮在內。
長天嘴角微勾,揚起來的笑容毫無溫度:“她掉頭離開,就是主動破壞了月娥和我的約定。我為什么不能對她出手?”
海勒古怵然動容:“什么!”
柳青璃咬了咬唇道:“月娥提出的約定,是讓我來幫助撼天神君,而他不能限制我的自由。”她直接道出約定,內容可是一字不變。“這有上下相承的因果關系,假使我單方面中止了對巴蛇的幫助,那么這約定的前提就不成立了。”
約定既破,長天就不受限制,想怎么對付她都可以。
天道提出來的約定,居然就這樣被他輕松破了去。柳青璃更是明白他的處心積慮,返回巴蛇山脈多日以來一直不曾動手,正是要令她和海勒古放松警惕,這才一擊競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