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小聲道:“明天下午。”
林青洋失聲道:“這么快!”難怪她承諾明天下午之前將肇東縣移回原位,原來那就是她離開地球的時間!
寧小閑赧然:“我們這趟回來,只能逗留五天,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
林青洋只覺腦仁兒一抽抽地疼,突然想起來:“你前往的世界既然那么奇異,是不是也兇險萬分?”由來風險與機遇并存,那個世界既然有種種天材地寶,是不是也有許多人力無法匹敵的怪物?只看肇東縣事件就明白了,那種可怕的力量恐怕也會對人造成巨大威脅。她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怎么能直面那樣的境地?
寧小閑笑了:“您就愛瞎擔心,我在那兒過了八年,你看我不還是活蹦亂跳?”她死過一次、重傷無數次的經歷,絕對、絕對不能讓舅舅知道!“再說,長天會護著我的。”
林青洋猶疑道:“他在那個世界,也很強大?”
她輕輕“嗯”了一聲:“我的丈夫沒有幾人可以匹敵。”她駢指向天,發誓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她的聲音堅定而誠摯,還帶有一點點自豪,并且那男人看起來,倒像是可靠而穩重的。想到可靠這兩個字,林青洋又哼了一聲,可靠個p,偷偷吃了他的外甥女。
“常先生,不對,那姓常的…”他一時也不知怎樣稱呼才好,卻見寧小閑手指蘸著茶水,在桌上寫下“長天”兩個字,不由得一怔,“他姓‘長’?還是說那個世界的人,連姓也沒有?”
舅舅的問題真是防不勝防啊,寧小閑苦惱道:“并不是每個人都有姓的。”
有的有,有的卻沒有?林青洋仔細盯著她:“華夏的古代男子,即便是首領,最早也是有氏無姓。那個世界是不是也一樣?”
“…對,但不過是習慣使然。”她都忘了舅舅其實也很博學。南贍部洲的姓與氏最早出現在蠻族當中,分別代表血緣和封地,人類延用了這個傳統,然而上古大妖與蠻族世代結仇,怎么會去效仿蠻人?后來有的妖怪也開始冠以姓名,直到現在,還擁有上古血脈的大妖也依舊不吃這一套,比如汨羅和慶忌兩兄弟同為一父所生,名字就完全不同。
林青洋想起來了,方才這丫頭說進行一次虛空旅行要耗費上萬年的…道行?也就是說,這個叫長天的家伙有能力穿梭于不同的世界,再進一步說,這家伙至少也擁有上萬年的道行!他沉下臉:“丫頭,長天到底多大歲數了?”
舅舅的問題真是越來越難以回答了。寧小閑苦著臉道:“很大了吧,我也不知道。”長天出生的年月比后土立六道還早得多,那時候都沒有紀年法。唔,其實可以算出來的,和樹木年輪、和龜甲一樣,巴蛇鱗片上都會有相關的印痕紀錄。說到這里,她才想起來,長天特別不喜在她面前提起自己的歲數。
若是舅舅知道她嫁給了一個幾萬歲的老家伙,估計會直接暈倒吧?
林青洋心頭滴血啊,自家養的嫩生生、嬌滴滴的小白菜,就這樣被一個不知歲數的家伙拱了!“他一定是欺負你少不更事,才…”寧小閑見他臉色又青又白,顯然胸堵得厲害,趕緊給他撫胸順氣。
林青洋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知道現在說什么也晚了,只得懊惱道:“他對你可好?我是說,你去了那里天高路遠,要是受了委屈可沒有娘家給你撐腰。”這些話本該由錢少芬對外甥女說,可是他了解妻子的脾性,這事兒還是別讓她知道的好。
“好得很,莫擔心,我才不受他的氣。”舅舅自來視她如己出,寧小閑心里也是酸楚,臉上還要強作笑容,“要真受了天大委屈,我想辦法跑回來找你們就是。”
林青洋眼睛一亮:“當真?”
寧小閑點點頭,將螓首倚在他肩上,就像從前許多許多回一樣。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那心是怎么也收不回來,人是怎么也留不住了。雖然寧小閑不是他親生的女兒,林青洋對她的感情卻不會少了半分。他撫了撫她的秀發,長長嘆息一聲。
過了許久,他才悶聲道:“我真好奇,如果沒有這些風波出現,你這趟回門兒到最后要怎么向我們辭行?”
寧小閑一噎,嘿嘿兩聲。
林青洋對她性子了若指掌,這時就臉色一沉:“又想耍什么滑頭?”
“哪有?”寧小閑悻悻道,“等我走了以后,你們也不會記得我曾經來過。”
林青洋一驚:“什么意思?”
“我有辦法,能讓你們忘了我,忘掉這幾天發生的事。”寧小閑唉了一聲,“回來華夏之前,我想這樣對我們都好。”其實她原本要做的何止這些?她甚至準備好一具尸體,體貌特征都與自己極相近。待到自己和長天離開華夏,這具尸體就會被“不經意”找到,再過不久,林青洋夫婦也會接到“寧小閑”的死訊。
月娥將寧小閑接走時,善后工作做得忒糟糕。在山區失蹤兩個月還能生還的希望,其實很渺茫了,林氏夫婦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這回如果再接到寧小閑的死訊,也不至于瞬間崩潰。
她這做法看似殘忍,其實卻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與其生不見人,讓林氏夫婦始終抱有微渺而不切實的希望,不若死而見尸,徹徹底底為這事做個了斷。死者長已矣,林家人也能繼續前行,過好自己的生活。
當然,這些念頭直到現在她也不敢對林青洋說,否則舅舅定要胖揍她一頓。
“你這是嫁了人就心向外了,竟想著對我們動手腳?”林青洋怒道,“這是我們的記憶,我們自己決定它留還是不留,你有什么權利把它抹掉!”
他余怒未息,又補了一句:“你竟敢替我們作決定!”
寧小閑抱著他的膀子,嬌聲道:“舅舅,我錯啦,再也不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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