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閑翩然而起,披了一件外裳,同時素手輕揚,壁上的明珠燈頓時熄滅,整個寢宮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埋伏于此的陣法也當即啟動。※雜志蟲※
這里是她的主場,擅入者不會有好下場的。
一個聲音帶著輕笑回應了她:“這么晚了,姐姐居然還未安寢。”
隨即有個偉岸的身影自門外施施然走了進來。這明明是別人的地盤,但看他走進來的模樣,卻像是踏進自己臥房那般隨興。
他一開口,寧小閑就聽出來是誰了,面上頓時凝出了寒霜:“非|禮勿進,你就這么深更半夜闖入女子閨房?”
這人抱臂倚在門框上,懶洋洋道:“是姐姐親口所說,但凡有新的線索,莫忘了第一時間通知。我剛剛記起來一樣重要線索,這不趕來知會姐姐了么?”
寧小閑一怔,才想起來自己在漱月臺的確對皇甫銘有過這么一句交代。不過這家伙今日下午不回她訊息,卻偷摸兒半夜潛入,顯然沒安好心。
想到這里,她心里微凜。雖說得愿山莊留有大量守衛、陣法,但怎么難得住皇甫銘,怎么難得住蠻祖?只看這家伙在山莊當中來去自如,她就覺得自己甚不安全。
未等她回答,皇甫銘微微仰頭,像是嗅了兩下:“好香,姐姐這是要與我摸黑談心么?”
話音未落,寧小閑已經“啪”地打了個響指,燈光頓時重新籠罩這里,同時也抑制了陣法的啟動。畢竟她這霜云殿被人欺進來,傳出去也不好聽。
“說線索,然后立刻出去!”
皇甫銘好整以暇地走過來,目光在她房里轉了一圈,最后走到榻邊坐下。他今晚做賊,一身夜行的黑衣,卻蓋不住氣宇軒昂的本色。其實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總要惹她生氣,見著她薄嗔淺怒的模樣就心里歡喜,接下來卻又忍不住想順她心意。
毛球被兩人的對話驚醒,此刻大概是感覺到皇甫銘身上煞氣濃厚,急欲遠離他,不過退到榻邊卻不敢跳下來,急得團團直轉。
這小子,連一頭幼狐也要欺負么?寧小閑忍氣,伸手將毛球抱走。
他這姐姐,居然養了一頭普通狐貍當寵物?嘖,當真奇怪。皇甫銘好奇地瞥了蜷成團的毛球一眼,見寧小閑袖口露出來一截藕臂,明珠燈下欺霜賽雪,也說不好是她的肌膚更白,還是被她抱在手里的雪狐皮毛更白。這一瞬間,他都有幾分嫉妒這只狐貍了。今晚他心血來潮,實是渴望見她渴望得緊,于是便來了。
現在她就俏生生立在自己面前,半濕的青絲垂在腦后,他都能聞到淡淡的水氣,肌膚如白瓷,也不知是泡完了湯還是被他氣的,面上紅暈微染,看起來既慵懶又嫵媚,與她白天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全然不同,再想到她身邊暫時沒有那個成天嚴防死守的撼天神君,他都要花好大力氣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出手。
大概接收到了他的惡念,毛球嚇得一個激靈,寧小閑剛把它放到地上,它就縮到她身后去了。
皇甫銘攤了攤手道:“姐姐的煩惱也即是我的煩惱,所以我要早些趕來為姐姐分憂。”
她沒好氣道:“少拍馬屁,說重點。”
“唔,重點就是——”皇甫銘笑道,“我接到姐姐下午傳來的口訊了,的確那幾人只要矢口否認,姐姐也無法確認東西在不在他們身上,所以我倒是想出了個辦法。”
她狐疑地看著他。
“——我與姐姐同去。”他接下去道,“雖有儲物法器阻隔,我不能探明東西位置,但只要靠近它,我還是會產生感應的。”
寧小閑頓時一臉黑線。和那六人打交道已經夠煩的了,還要再帶上這貨?
可是她心底知道,皇甫銘說得在理。蠻祖寄居在他的識海當中,和自己的本尊之間有天然而微妙的感應。帶上這么個人形探測器,她可以很順利地從那六人當中找出蠻祖殘臂的擁有者。
她伸手指了指門口:“出去,明晨再來找我。”
這就是她同意了。皇甫銘站了起來,寧小閑還以為他打算遁出去,未料到他卻向她走近了兩步,幽幽道:“汨羅身殞,姐姐可是很傷心?”
“傷心地。”她這話一說出來,皇甫銘立刻抿起薄唇,烏眸中閃過一絲怒色,哪知她緊接著又道,“他若死了,隱流和奉天府接下來的合作就打了水漂,這價值億萬靈石的買賣,我卻要找誰去做才好?”
皇甫銘當即笑吟吟道:“鏡海王府可以代勞。”
她瞥了他一眼:“鏡海王府可以代勞大陸中南部的生意?”
皇甫銘聳了聳肩:“南贍部洲局勢如此,誰說鏡海王府就不能插手中南部事宜呢?”
這小子,野心倒是挺大。不對,這該是整個鏡海王府的野心罷?寧小閑哼了一聲:“等你鏡海王府將勢力鋪到那里再說罷。”皇甫銘背景復雜,她是不愿與他有過多牽扯的。
皇甫銘笑道:“姐姐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好罷,那么明晨姐姐打算先去拜訪名單當中的哪一位呢?”
她想都不想就道:“散修,汪鐵真。”
皇甫銘薄唇輕揚:“好。”
寧小閑看著他,突然道:“既然你都要與我同去了,那么我只負責帶你尋找目標人選。若是你感應到了蠻祖遺蛻,后面還麻煩你親自設法去取吧。”
皇甫銘想了想:“使得。”他畢竟也著急拿著蠻祖的殘臂,再說寧小閑要是帶他找到了物主,誰動手不是一樣?他也不是真想惹她生氣,見寧小閑臉上不耐之色越來越濃,當即向她正兒八經地叉手道,“既如此,我明晨再登府。”
寧小閑沒好氣道:“快走,再不許踏進這里,否則休怪我兵刃相向!”
皇甫銘已經轉身走了出去,聞言揮了揮手,隨即消失在夜幕之中。
他的離開,和出現一樣消無聲息。
寧小閑這才松了一口氣,散去了提聚許久的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