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合理。蕭寄云心神微動,頓時想起了方才寧小閑喂給白虎的物事。那東西,一定與白虎此刻凝出來的軟盾有關。他不知道,白虎吞掉了巴蛇的鱗片之后,當即汲取其中力量,結合巴蛇的乙木之力,造了這一面盾牌出來。以金之堅硬,加上木之柔韌,二者相合,才誕生出這樣奇異的質感。白虎本身也是西方星宿的寵兒,對星力的運用自然不陌生,雖然長天的力量屬于東方星宿的乙木之力,他不能自由使用,然而將它提取出來,煅入盾牌當中卻沒有什么問題。
巴蛇真身上采集來的乙木之力,哪怕只有一絲,其質量之高也絕非寧小閑可比。只加上這么些許,也足以令整面盾牌脫胎換骨,甚至寧小閑再細看幾眼,居然還能辨認出這面盾牌的形狀,根本就是巴蛇鱗片放大了幾十倍的模樣嘛 這個層級的高手過招,從不忘攻心之策。白虎也知道自己只弄了個分身過來,威力有限,如果和蕭寄云這樣貨真價實的真仙硬碰硬,恐怕笑到最后的會是人家,因此也根本不走尋常路,將巴蛇的力量放在了前面當擋箭牌,蕭寄云猝不及防之下,果然吃了個悶虧。
蕭寄云數千年來的戰斗經驗亦極豐富,雖不知盾牌中摻入了巴蛇之力,卻也在一轉念之間就猜透了其中原理,明白這樣借來的力量必不長久,不禁冷笑一聲,劍尖再度擊在盾牌上,龐沛的仙力瘋狂涌入果然這一次,盾牌上的力量再也阻不住他。金光大作中,空氣中都響起了輕微的“咔嚓”聲。隨后以劍尖為中心,蛛網狀的裂紋很快爬滿整個盾面,隨后,盾牌化整為零,很干脆地就爆作了比塵埃還要細小的顆粒 真仙的戮力一擊,豈是那般好接的?這等威力要是放在血肉之軀上,那連肉泥都留不下。直接就被無盡的劍光還原成分子狀。大活人一下就能變沒。
場中數人,包括寧小閑和涂盡在內,對這變化一點也不吃驚。這情形就像兩人掰手腕。初時可能看起來勢均力敵,但只要時間稍微延長,很快就能看出高下了。盾牌先前也只是勉強擋住蕭寄云一擊,決計無法承受第二次了。
然而。它終于為逃跑的一行人爭取到了最最寶貴的東西時間。
就這么十分之一剎那的功夫,白虎都抓住了機會一個縱躍。躍出了百丈之遠。寧小閑乘在它背上,才知道什么叫做風馳電掣,周圍的一切物事都變作了虛影,什么也看不清了。眼前只余下白茫茫一片。
到了仙人境以上,移動的手段可謂多種多樣,有像長天通常使用的縮地成寸。也有靳絲雨那般身化風雪。而白虎則是遵循最古老的本能,用的就是虎撲。
凡間的普通猛虎撲擊。已是聲威赫赫迅快無倫,何況是巨妖使出來?白虎這一下撲出,在原地都留下了十分逼真的虛影,好一會兒才裊裊消散。
不過此時,眼前異變又生。幾乎是它后足才剛剛離地,前方地面上就有一道紅色的高墻突兀升起。這墻給人的感覺只有一個厚重,從天上往下望的修士,會發現墻體足足有四丈厚,墻面上的石頭緊密排列,倒像是用鵝卵石鋪就,石縫之間隱隱透出暗紅的光芒,似是有巖漿在其中緩慢流動。
這正是站在蕭寄云背后的齊靈宣出手了,一下便攔住了白虎的去路。他醞釀多時,將土之種藏在了白虎等人的去路上,這時才突然發作。南贍部洲中部的火山口當中,有一種石頭在巖漿中經歷了無數年的洗禮,無論它原本有多偉岸,被洗粹到最后的時候,也只有鵝卵石大小。可是這么一小塊石中的精華經受住了極度高溫和歲月的考驗,其質地堅固得神兵利器也破不開來,因而被稱作粹石。
齊靈宣召喚出來的,就是這樣一堵完全由粹石構建的高墻,其強度幾乎勝過了這世上絕大多數建筑,并且每一顆粹石中都飽含了來自火山中心的高溫,那已經遠遠超越了凡火可以達到的溫度,遇石而石化,遇鐵而鐵融,甚至比起三昧真火來也絕不遑多讓。
面對著這樣的高墻,再繞道必定也是來不及了,白虎索性連速度也不減,猛地一低頭。
寧小閑和涂盡二人耳邊才剛接到他的傳音道“坐穩了”,就覺出虎軀一震,果真毫無花俏地逕直撞了上去 她連思考也未來得及,第一時間俯下身貼住了虎背,然后就聽到轟然一聲巨響。
隨后是墻體爆裂,連揚塵都還未冒出來,白虎就已經帶著滿身的活火,直接從墻的另一端沖了出去。它號稱銅頭鐵骨,一堵高墻怎么能當真擋住他的去路?受它的領域保護,寧小閑兩人并沒有受到猛烈撞擊和高溫的荼毒。可是她也發現,經過這么一撞,尤其是地火的灼燒之后,白虎的身軀比原來黯淡了那么一點點,皮毛上的花紋也變得有些模糊起來。它原本就沒有實體,受損嚴重的話,自然會還原出煙霧的特性來。
白虎的速度依舊快極,不過受墻體所阻,它撲出的身形就頓上了那么一頓。待得寧小閑再睜眼時,蕭寄云已經站到了虎頭前 以他的速度,要跨過這區區百丈距離也不過是邁出一步的功夫,并且還有齊靈宣配合他減低白虎的速度,此刻他出手就頗為從容。甚至在白虎猶在破墻而出的時候,就已經丟出來一根小小的物事。
這東西丟出來的時候小而短,像牧童所用的黃竹短笛,然而見風即長,落地的時候,已經變作了高達五丈的一支巨大黃銅柱。
說是柱,但用“墩”來形容也許更合適,因為它至少要六人合抱才能圍攏。柱身就是最規整的圓柱形,但是最上和最下部分都繪著密密麻麻的異體文字,看起來古老而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