矍清明果然站住了,還未等他開口,聶云娘已經冷然道:“外敵當前。∪雜Ψ志Ψ蟲∪你有什么話,不能等到靈石運送完畢再說?”
這聲音中的責備已是顯而易見。
按理說,她不過是煉神期修為,和矍清明這樣的大乘期修士相比,道行還要差上一大截,在門派內的排位也遠不如他,對他不該如此聲色俱厲才對。她身邊的修士已經揚起眉,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然而矍清明偏偏就忍下這口氣,并且看起來還不覺得她的語氣有什么問題,只是輕笑道:“姚師弟,你先到一邊去,我和聶師妹有話要說。”
她身邊的修士方自一愣,聶云娘已經怒道:“矍師兄,莫要兒戲!我們正在執行要務。”
矍清明聳了聳肩道:“好,好,反正我事無不可對人言。話說兩年前山腳下的安陵鄉突然有個小姑娘被選進了門派,居然也是水火雙系的靈根,你說巧不巧…”
說到這里,聶云娘已經咳嗽一聲打斷他,隨后轉頭對姚師弟道:“師弟,讓我與他談談。”
兩人當中,姚師弟本就以聶云娘為首,見她像是有私務要處理,此刻哪怕知道于規矩不合,也只得應了一聲,遠遠地走了開去。
聶云娘這才轉過頭,面若寒霜:“矍清明,你想說什么?”
矍清明笑道:“小姑娘進宗門那一年只有十二歲,現在也十四了,面貌長開來之后,居然和你越來越像。我看她和你頗有緣份,你何不將她從十四師弟座下要來,親自教養?你也是水火雙系靈根,傳授來更加得心應手。”
聶云娘此刻臉色都白了,聲音像從牙縫里嗖嗖灌出來:“你是怎么知道的!”
矍清明抬步,朝她慢慢走了過來,口中嘆氣道:“我原本也不該知道的。可是六個月前我到十四師弟那里去,是她遞了茶水上來的,看來還深得十四師弟的喜愛,那時我才發現,她和你長得這么像…云娘呵,你若想將這秘密保守得長長久久,就不該將她引進門派里來,偏又不肯自己帶著她,要將她拜十四師弟為師,你是怕你們站在一起,別人一眼就看出來這是一對母女罷?”
“母女”這兩個字剛出口,聶云娘已經往站在一邊的姚師弟那里看了一眼,急急道:“住口!”
她強抑著心中的慌怒,深深吸了一口氣道:“矍清明,你要什么?靈石、功法,還是靈藥?我手里東西不多…”
矍清明盯著她,嘿嘿笑道:“聶師妹向來對同門師兄弟不假辭色,卻不知在外頭居然這般風流。若師妹不嫌棄,師兄也想見識一下你的功夫。”
“功夫”這兩個字從他嘴里說出來,語調揚起,意味深長。聶云娘自然聽懂了,面色先是一青,繼而轉成通紅,這是給氣的。
矍清明平素里守在北疆,和她接觸不多,然而每次返回廣成宮都來尋她,對她流露出追求之意。這人修為雖高,卻不是她中意的男子,所以她很干脆就拒絕了。
修士之間結成道侶,是比凡人成婚還要慎重之事。無論男女都會謹慎挑選自己的雙|修之人,是以當時他看起來雖然有點失望,卻也沒再糾纏她,后面戰事漸急,她也沒什么機會再見到他。
現在再聽到他居然以此為要挾,聶云娘杏眼里即有殺氣一閃而過:“矍清明,我敬你是師兄,你也放尊重些!”
矍清明已經走到她邊上,見她厭惡得退后兩步,即是好整以暇道:“你兩個月后就要與太符山莊的少莊主結成道侶,準新郎倌兒只道廣成宮的云仙子冰清玉潔,哪知道早被人綠帽覆頂,還養了個這么大的女兒?”
這已是赤果果的威脅。
聶云娘在門派內聲名清雅,又對異性從來不假辭色,堪稱潔身自好,這個女兒不過是一次下山的意外產物,生下來后本想處理掉,結果一時心軟。她與太符山莊少莊主的婚事,也堪稱是金童玉女,在雙方門派內都傳為美談。這個時候要是曝出來她私下產子的丑聞,那么這樁婚事恐怕立即告吹,她本人和廣成宮也顏面無光。
她心念電轉,最后腦海中清晰無比浮起來的,只有“殺人滅口”這四個字。她垂下眼眸道:“這件事情,還有誰知道?”
矍清明笑了笑道:“你放心,到現在也只有我看出來。你若許我一次,我決不會告訴第三個人。”又湊近兩步。
聶云娘這回沒有再退開,而是伸手捋了捋鬢邊的青絲,突然展顏一笑:“當真?”
她容貌原本秀美,這一笑更是顏色盡展,如芍藥吐芳。矍清明何等精明,當即喜道:“你可是允了?”
聶云娘強忍心頭厭惡,但笑不語。方才她一瞬間就清醒了過來,殺掉矍清明這念頭雖然誘人,卻不現實。莫說矍清明的道行和位階都比她高,邊上還有個姚師弟站著。
這個時候,她忍不住用上了女子天生就擅長的武器,只想著應付了過去,回頭就將女兒偷偷送走,給這人一個無證可尋。到時候他再往自己身上潑臟水,也有師門可以主持公道。
矍清明顯見得是歡欣難以自已,連站在遠處的姚師弟都看到他笑得歡暢,心中大奇:“聶師姐對男子向來清淡,這回說了什么話,能令矍師兄這般開心?”
不過矍清明嘴才咧開露出八顆牙齒,突然就盯著聶云娘道:“如此甚好。云娘既是允了,那么便給我一件信物吧。”
聶云娘心中一跳,奇道:“什么?”
矍清明微笑道:“你現下是答應了,回頭不認賬怎么辦?須有一樣信物讓我拿在手里,我便安心了。”
聶云娘肚里大罵這個淫|賊居然還如此奸狡,有心不給,可是對方看起來并不打算善罷甘休,于是從懷中取出一枚玉玦道:“行吧,與了你。”
寬大的袍袖當中伸出來一只纖纖玉手,這畫面也是極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