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蒼白,身上還帶著傷,盡管經過了包扎,但仍有絲絲血跡透衣而過,落入眾人眼中,可見方才那些蠻人死士附在武器上的煞氣,仍然在他體|內肆虐,否則以妖怪強悍的體質,這個時候傷勢就該開始愈合了。
他帶著手下降落地面,然后指向寧小閑等人問狼妖:“這些凡人什么來歷,怎會在島上?”
涂盡控制著狼妖,將玄武命人帶凡人留在島上,待采集完蟠龍淚再離開之事說了一遍。妖將仔細聽完,突然道:“蟠龍淚在日沉時分就已結露,他們怎地逗留到現在還未離島?”
寧小閑沒料到這妖將外表粗豪,心地卻甚是細膩,居然能找出破綻來。狼妖已答道:“本是采完要走的,哪知道島上方才一通大戰,有兩個凡人惶恐之下走丟了,我又回去尋,耽誤了些許時間。”
妖將指著趴在涂盡肩頭,仍然昏迷不醒的黃萱問道:“這女子怎么回事?”
“被方才的響動嚇昏過去的。”
眼見得沒什么其他破綻,妖將轉頭,將寧小閑等人從頭到尾細細打量,確認這幾個的確都是凡人。他總覺得方才那一場戰斗有些蹊蹺,正想問問這幾個凡人可有見聞什么異常,轉念就自嘲道,這些肉眼凡胎耳不聰、目不明,妖族都聽不到的聲響動靜,難道指望他們能發現?這才挪動腳步,準備放行。偏在此時聞得嚶嚀一聲,卻是黃萱睜開了眼。
她方才神智還未完全清醒時,就依稀聽到了兩方對話。她聽得懂妖語,也就能判斷出眼前這條大漢正在緝查蠻人的漏網之魚。
黃萱被寧小閑打暈,并不知道后來伽毗羅和寧小閑等人都說了什么。卻牢牢記得沉夏是死在伽毗羅“拈草為針”的手法之下,并且她記得的最后一幕,即是沉夏的尸首被拋入大海,死無葬身之地。
她自孤身一人被傳到第三幕天地以來,若非遇上沉夏,早就被島上的妖怪當作點心吞進肚子里,因此心里將伽毗羅恨之入骨。此時見妖將邁步要走。不由自主道:“等等!”
這一刻,寧小閑掐死這傻妞的心都有了!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眾人趕得心急火燎地。她居然來個節外生枝。
妖將倒是腳步一頓,轉過身來道:“你有事要稟?”
黃萱此刻意識慢慢清醒過來,話到嘴邊突然覺得不妥,卻又不知該如何說好。被對方銅鈴般的眼睛瞪得心里一陣陣發虛。她忍不住求助地望向寧小閑。
妖將也順著她的目光,很自然地瞪住了寧小閑。
她就知道。什么事攤到自己頭上來都絕不會和“順利”兩字掛上鉤!寧小閑暗自嘆了口氣,曉得現在粉飾太平反而令人生疑,只得強打精神應付道:“大人,我們方才走過來的時候。依稀看到林子里有兩道黑影飛到天上去了,飛得好快!”
妖將果然狐疑道:“黑影?在什么地方出現的?”
寧小閑將方才眾人盤桓的密林位置告訴了他,妖將當即指派了兩名手下前去查看。
雖然這兩個妖怪是馭器破空來去的。然而寧小閑等人卻感覺到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極是熬人。偏偏臉上又不能露出焦急之色。黃萱也知道自己辦錯了事,咬住了唇不敢吭聲。
就這樣等了一炷香功夫,兩個妖怪終于回返稟報道:“那林子里的確有蠻人動用掩眼法的痕跡。”
妖將精神頓時為之一振道:“你可看清影子的模樣,往哪里去了?”
寧小閑搖頭道:“一閃而過,我們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東西,只知道它往正東方向而去了。”她不說伽毗羅是從地面離開,而描繪成飛天而行,就是怕妖將把他們擄回島上,要他們帶路。
她還有大好青春可以揮霍,可不想給這幫妖怪陪葬!
其實七宿島上空早被封鎖,鮮有蠻人敢大喇喇地橫飛而過,那真是自請送命。不過妖將看一看這里的位置,暗道難道那兩個蠻人以為靈草園的防守疏空,這才敢上天?
他又問了兩句,確定從這幫凡人口中再掏不出甚有用的消息,這才道:“你們所言最好是真,否則我晚些回來就生吞了你們。”隨手點了一名妖衛道,“你留下,看好這群凡人直到我回來。”言罷,帶著眾妖再度騰空,往東去追蠻族的漏網之魚了。
妖將一行身影漸行漸遠,終于消失在夜空中,涂盡控制的狼妖才收回目光,慢慢走到留守的妖怪身后,堆起笑容討好道:“兄弟,蠻族余孽可是都逮住了?”
玄武手下的妖眾也分三六九等,像這頭狼妖妖脈不純,向來埋頭種植靈草,在駐地的地位就遠遠不如巡海和巡天的妖衛。這妖怪正眼也不看他一眼,只冷冷道:“兄弟也是你配喊的?只管種你的草,問這么多作…”
最后一個字還含在嘴里,冷不防后頭一記寒光閃過,他的腦袋頓時骨碌碌滾到地上,轉了兩圈。這只妖怪并非蟲族,沒有那般強悍的生命力,無頭身體倒地抽搐了兩下,也就不動了。
偷襲他的人,正是狼妖。在涂盡操縱下,他的動作比起本尊何止快了兩倍不止?以有心算無心,這頭巡衛也死得甚是憋屈。
這時寧小閑轉過頭,對黃萱一字一句道:“你若再自作主張,就不要跟著我們走。”
黃萱也知自己惹禍,這時趕緊點了點頭,滿面懊悔之色。
正是爭分奪秒的時候,他們怎敢再耽誤?將這妖怪的尸首踢入海里,眾人在狼妖的帶領下一路往海邊趕去。
寧小閑這回指路,可沒安什么好心。
無論這妖將當時是怎樣忠于職責,卻是他驚走了木之精不假,否則現在她渡劫把握大增,長天也不至于郁郁寡歡。雖說不過是場景里的生物,真身早已作古了好幾萬年,連骨頭渣渣都剩不下,可她自認器量狹小,這口氣實咽不下去,于是指了正確的方向給妖將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