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怔怔站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喝了一聲道:“駐地當中還有乾清圣殿弟子,去抓來搜身!”
不錯,乾清圣殿的弟子身上,仍可能有解藥。并且這個妖宗本次派入禁地的人不少,許多低級弟子還未撤出駐地。
人群轟然響應。
兩頭諸犍放足疾奔的同時,寧小閑和長天也看到了駐地當中的暴亂。
他們親眼看到兩名乾清圣殿弟子被憤怒的人群拽倒在地、搜身。大概是沒搜出解藥,其中一名弟子暴怒之下變回獸身,撲抓了不少人,結果活活被亂刀捅死。
人要是急紅了眼,和野獸也沒甚區別。寧小閑細眉顰起:“還留在這里的低級弟子顯然是炮灰了,都被乾清圣殿放棄了,又怎可能分到解藥?”
涂盡突然道:“不好!”他們身上穿著乾清圣殿護衛的衣物,腰間還掛著鐵牌,正是再顯眼不過的目標!
果然路邊有人看到他們,立刻圍攏上來阻路。大黃怒吼一聲,后肢用力,頓時高高躍起,從這些人頭上滑了過去。涂盡控制的另一頭諸犍也依樣施為。
這樣避過了幾波來襲的修仙者,前面的人卻是越聚越多,顯然他們的舉動既拉風又拉仇恨。
終于,兩頭諸犍被堵得水泄不通,即使以他們的腳力也躍不過去這厚厚的人墻了。眼看來者不善,大黃喉間發出了抽冷氣似地警告聲,長天勒住它讓它稍安勿躁,提氣道:“諸位意欲何為?”
他的聲音低沉、冷漠但是震攝人心,奇異地將眾人高亢的情緒壓下來些許。人群中有個大漢喝了句:“乾清殿的人呢。怎么都不見了,快將惑心蟲的解藥交出來!”
寧小閑脆生生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解藥不在我們身上。”眾人面上露出冷笑,前幾波乾清圣殿的弟子也是這樣托辯的。搜下去,總會有人帶著的!
他們正要動手,寧小閑已接著道:“諸位怎不想想,即使我們身上帶有解藥,不過是四人份罷了。對你們這么多人來說也是僧多粥少。能分到的畢竟寥寥!”
這話說得卻是在理。在場的至少有七十余人,區區四份解藥不過杯水車薪!不過大家都想活下去,所以有的人目光就開始游移了。
寧小閑伸手指向北邊的入口:“桓副殿主剛剛下令。囑我們速到北邊門外分取解藥,如果諸位抓緊些兒,還能趕得上!”眾人將信將疑,她從腰間取下令牌搖了搖。“我們是桓壇主的貼身護衛。獸潮來得太早,大批解藥還未運進來。乾清圣殿手里也是有限。可是縱然無法供應這一千多人的使用,但拿出一、兩百人份的解藥還是沒有問題的。諸位與其在這里為難我們,不若抓緊時間趕到北門,一看便知!否則屆時讓人搶了去或者分發完畢。活命可就不易了。”
說罷,不給這群人思考的時間,雙腿輕夾。大黃咆哮一聲,往前沖去!
她先說了自己身上沒有解藥。又說乾清圣殿雖然握有,但數量不多。眾人下意識就覺得與他們再多糾纏,說不定貽誤了去桓公替那里搶奪解藥的時機,橫豎這四人身上就算是有解藥也不一定輪得到自己,還不如去北門試運氣,那里的機率要大得多。
人心就是如此微妙,一旦有丁點兒希望冒頭,就不愿意拼命了。擋在前面的人眼見大豹撲來,下意識地讓開一條道,再沒有先前的悍勇。兩頭諸犍很輕松地奔了過去,后面跟著洶涌的、越聚越多的人群。
桓松玉帶著晏聆雪先他們一步出發,顯然乾清圣殿眾人是先步好了后路,才鳴響警鐘。不過諸犍速度極快,寧小閑等人仍有希望趕上他們。
駐地畢竟不大,以大黃的腳程,北邊入口轉眼即至,她也立刻看到了前方的局勢:桓松玉等人果然已經趕到了這里,馬上就要踏上石板了。
前面也提到過,駐地周圍挖下了寬達三丈的壕溝,只有三個入口處鋪有平整狹窄的石板,一旦遇上敵襲,只消將石板抽走,外敵一時就進不來了。現在桓松玉、晏聆雪主仆和十幾名乾清圣殿護衛都已經騎著白鹿迫近入口,只消奔過石板就萬事大吉了。
問題在于,他們也無法寸進:在他們和石板中間,是三十余名執著武器攔路的修仙者!
他們終于被反應過來的修仙者堵住了。
桓松玉等人背對著寧小閑,并未見著他們靠近,只有聲音飄了過來:“…我手中現在并無解藥,請諸位隨我同去找家父取罷!”聽到這句話,寧小閑忍不住搖頭。這家伙的理由編排得也太爛了。
果然領頭的修仙者冷笑道:“都走到這里還沒服解藥,特么的騙誰呢?外頭全是異獸,你不服解藥敢出去?我們若跟你出去了,恐怕不用你老子出面,異獸就能把我們收拾了!”
桓松玉兩手一攤:“我只說我手里沒解藥,沒說我不曾服過。我全身上下,也只剩下六顆解藥了,諸位不隨我去取,我可拿不出多的來。”說罷,果然從懷中取出一只玉瓶。
他這一晃動玉瓶,眾人的視線立刻跟著瓶子一齊晃了兩圈,暗想這瓶里的藥要是有一顆能歸了我多好。
桓松玉面上誠懇,心里卻在冷笑,最好這瓶藥就能收了二桃殺三士之效,讓他們快些通過。
領頭的修士終究沉穩,大聲道:“不成,我們出不了這駐地。再說誰知道你瓶里的藥是真是假!你懷中的女子是天凌閣的小閣主,也是你未婚妻吧?你將她留下為質,拿到解藥回來和我們換人!”
此言一出,桓松玉的臉色頓時凝固,晏聆雪和瓶兒齊齊望向桓松玉。晏聆雪此刻雖未從傷心境地中恢復過來,可是事關生死,一顆心還是懸了起來,不曉得桓松玉會不會將自己拋下為質。
桓松玉大怒道:“冷清秋,你膽敢如此侮辱于我!我們同為北方宗派,你不怕日后乾清圣殿踏平你師門!”眼角余光看到晏聆雪目光切切望著自己,暗含哀求之色,心里不由得一軟。他不久前才親了佳人芳澤,此刻也覺自己干不出這等齷蹉事來。
冷清秋嘿笑一聲:“我不行此策,今天就要死在云夢澤,還有命等你來日踏平師門么?”面色一變,喊道,“大家動手,將這姑娘拿下!”
話音剛落,北門里頭突然躥出四名乾清圣殿的護衛,領頭兩名奔得尤其迅快,原本看著還有七、八丈距離,結果他們腳尖在地上一蹬,轉眼就沖入了桓松玉這一方當中。
冷清秋話剛說出口,其他修仙者也才剛要動手,冷不防奔來的護衛當中身材嬌小的那一個雙手一揚,率先撒出一片白色粉末!此時小風輕拂,她計算得又準,風向正好對著冷清秋等人,這一捧粉末隨風而至,至少沾到了最前頭七、八人裸露的皮膚上。
這幾人立刻慘叫出聲。他們沾著粉末的地方火燒火燎地,和徒手去摸燒紅的烙鐵或者滾燙的鐵鍋差不多,是連皮肉都要被硬生生撕開來的疼痛!其中一人最倒霉,粉末飄進了脆弱的眼睛里,這一下疼得魂飛魄散,直接倒地不起。
這粉末帶有一股子煙火氣味,多數修仙者一聞都知道這是赤蝎粉的氣味。可是這片粉末飛揚出來,造成的成噸傷害和普通赤蝎粉簡直不可同日而語,所幸剛剛嘗了這滋味的人暫時都還說不出話來。
相比之下,站在最前頭的冷清秋倒是運氣好些,因為他才沾著這粉末,還未覺出痛來,另一名護衛已經沖到近前,不由分說,一拳向他胸口擊出。
說來也怪,他明明將這人欺近、出拳都看得清楚,卻就是避不過去。他下意識地雙臂交叉,擋在自己胸口。
“呯”地一聲輕響,冷清秋被拳勁擊得噔噔噔后退三大步,臂上也一陣疼痛,顯然對方力氣極大,不過這一拳總算被擋住了。他正打算雙臂一分,向外格開,這人驀地變拳為指,食、中二指突然彈出,那姿勢仿若是毒蛇蓄勢已久的猛然撲擊,中途才露出了彎曲尖銳的獠牙!
這兩根手指戳在他心口上,只一下就無聲無息地縮了回來,除了這兩人之外幾乎沒有第三人瞅見。隨后這名護衛只管去對付別人了,再不看他。
冷清秋卻站定了,垂下頭,就此不動了。
既然動上了手,撕上了x,那還有甚好說的?桓松玉沉喝一聲:“開道!”眾護衛擎出武器,和前方修仙者戰在一起。畢竟赤蝎粉已經傷了不少人,這一頭又都是他親手挑選出來的乾清圣殿精英,比起對面的烏合之眾,在戰力上要穩穩高出一截,很快就重創對手。總歸這幫攔路的人想著這回要是留不下晏聆雪的話,人人都要死在這里,因此乾清圣殿就算下了辣手,也嚇不倒對面的修仙者。
有人就退到冷清秋身邊拉了他一下,急道:“冷兄,這幾人扎手…”話才剛出口,冷清秋的身體晃了兩下,居然就此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