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修士、妖怪從靈茶中汲取靈力,就像溪河湖海獲得了雨水的補充。∏雜÷志÷蟲∏當然,修為越強大的家伙,靈茶能夠起到的輔助作用就越少,不過此時大家看中的已經是它祛心魔的功效,至于茶中所含的靈力,只待慢慢汲取就好了。人人都知道修道修仙是水磨功夫,這靈茶中的靈力之于修士或妖怪,原本是潤物細無聲,不過被息壤這樣提效了十倍,竟然非常可觀。
而寧小閑卻沒有太多特殊的感覺。就喝了一晚上的效果來看…基本沒啥效果。她還是凡人之軀,最多體會到這一杯清茶下肚,有淡淡暖流行遍全身,隨后神清氣爽、身體都輕盈了不少,至少比起吃夢黃粱都要舒坦得多。她體內還未培養起屬于自己的道行根基,就像干涸的沙漠留不住水源,這“雨水”流進她的身體,走完一圈,又很快消失于無形之中,多半是被浪費掉了。
即便如此,長天也定下了她每日必須飲用靈茶的規矩。靈茶不同于靈米。后者一天只能吃三頓,了不起再加一次宵夜最多,獲得的靈力有限。而茶這種東西嘛,只要你愛喝,一天喝多少都可以。長天打的主意,就是讓她的身體不僅要盡快適應靈力的存在,也要培養起對靈力的親厚感,這樣一來,當寧小閑可以修煉時,修為速度才會有大的提升。
而源源不絕的靈力供應,也能使她的淬質過程進一步加快,提早踏入修仙的大門。要知道,她還有最后一式導引訣未練成,一旦完成之后,每次靈力在體內順著經脈行走時,都可以截留一小部分下來。盡管其量微乎其乎,但日久天長,終會可觀的。
此時靈茶剛剛問世。其他仙派大佬們哪怕喝下這靈茶后,對靈力的利用率是她的百倍、千倍,可這東西現在是緊俏貨,喝完一點少一點。當世再無第二人能像她這樣,拿著十倍靈力的好茶當水喝,然后由著自己這廢材身體浪費百分之九十九的靈力。這事兒若傳出去,不知有多少人會為這靈茶的明珠投暗而頓足扼腕。
不過她根本沒考慮這個,而長天根本不在乎這個,因此這事兒就這么定下來了。
待到她遠遠望見了奉州與雷州交界的這個隘關,不由得大罵這兒的關卡設置得真叫一個缺德。這隘關竟然在一片低谷之中,兩側都是巍峨的高山。沒有修士們的本事,誰也翻不過這兩側的高山哪,生不出翅膀的平頭百姓們只好老老實實地從中間通行。
據溫良羽介紹,傳說這隘關所在的低谷,在古時乃是由大能一劍劈出,硬生生砍斷了整座大山而形成的。這兒原本是幾個大型的人類聚落之地,山水環繞,十分富足。然而這一劍劈下斬斷了地脈,從此變成了窮山惡水,慢慢地不再適合人類居住。他雖是巖城城主之子,但從未走出家門這么遠,這些傳說也只從書上得知,不過寧小閑看看兩邊的山勢,果然若刀削斧鑿,不禁暗暗乍舌。
這種傳說,當然要咨詢上古大能的意見了。不過專業人士長天從魔眼里看了看兩邊的山勢,嗤笑一聲:“這是天然形成的。凡人附會傳說罷了。”
據她目測,這兩邊的山峰至少有兩百丈高。若是由仙人一劍劈下而形成的,那這人的修為得精深到什么程度?哪知長天搖頭道:“若在上古,這點本事不算什么。兩強相爭,可以引發江河倒流、山脈盡毀,數千里之內生靈死絕。”
這樣的戰斗,是怎樣的驚世駭俗?她和溫良羽聽了,不禁心馳神往。
“上古至今也不過三萬余年。如果這低谷是被硬生生從山中劈出來的,那這人留下的凌厲劍意到現在還會縈繞于此,促使生靈絕跡。你看這兩座山上,草木還是十分旺盛的。”她抬頭看了看,果然如此,并且隘關邊上也搭起了房屋。若此地會使生靈絕跡,那么人類住在這里很快就會病弱而死,哪里還敢結廬于此?
傳說果然都不可信啊。
大概由于靈茶事件,隘關里設了關卡,通行速度大為減緩。寧小閑眼力好,遠遠眺去,能看到在關卡里負責檢查旅隊的人,所穿的服飾并不是巖城府衙的。從地理而言,這里還在奉州境內,理應由清虛門負責隘關的通行事宜。然而現在進駐這里的人,服色繁雜,顯然都來自不同勢力。
她暗嘆一聲,清虛門的情況,看起來比大家原本預計的還要糟糕些,現在居然連隘關也守不住了,不由得想到澹臺翊。若他不曾在這個時候去閉關,清虛門的處境會不會好轉呢?
她無奈地排進了三里多長的隊伍之中,等待通關。隘關周圍也放置了能辟易妖怪的“定安柱”,能走到這里的商隊或旅人,多半就安全了。她圍顧四周,隊伍中不少人身上帶傷,血腥之氣還未消失,看來路上經過了一番苦戰。這片地域的安全歸清虛門守衛,可是現在這門派無暇他顧,妖怪們也漸漸覺出了苗頭,變得不再老實。
這關卡檢查得如此謹慎,當然是為了防止溫良羽逃出奉州地界。奉州多山而雷州多水,他若逃進了雷州,要再逮著他可就不容易了。
她遠遠地看到關卡頂端屢有亮光一閃而過,奇道:“那是什么?”
“照妖鏡,能使妖怪在鏡中原形畢露。”長天答道,“離得太遠,不知是什么品級的照妖鏡。但若要照出溫良羽的真面目,足夠了。”能這么隨隨便便就掛在關卡上的,八成是大路貨,能照出化形期的妖怪就很了不起了。不過溫良羽是連妖力也無法運用自如的半妖,只要他往底下一站,鏡子里就會顯出他的真身來。
看來對頭們擔心他用了易容丹來闖關,設想得很周到啊。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溫良羽此刻安生地待在神魔獄里喝茶,哪有半點喪家之犬的落魄模樣。
落魄的人,是她好不好?要擔心通關問題的人,也是她好不好?現在她臉上還有易容藥物,屆時被照妖鏡給照出來了,人家指不定怎么為難她。
結果他的聲音里含著笑意:“你多慮了。照妖鏡只有感應到妖氣,才會去照出那妖怪的原形,你是個普通人,再多抹上三層藥物,它都不會理你的。”
“白洪和白景呢?”
“他們也沒有妖氣,安全得很。”
如此甚好,她長吁了一口氣。
時間就在一點一滴等待中過去。這關卡檢查果然十分嚴格,她從清晨等到午后,才終于挪到了隘關。站定了往回望,身后的長龍比清晨更長,畢竟來自全州的許多商隊,這個時候才剛剛趕到。
走得近了,她也看清了頭上高懸的照妖鏡的模樣。看起來只是比巴掌略大的一面不起眼的八角青銅鏡子,連鏡面都有些模糊,鏡框上刻著的符文也青斑累累,幾乎要辨認不出。
照例是冗長的問話,無非就是問籍貫、去向、家中人口。她早在神魔獄中和溫良羽及長天反復對過口供了,回答起來滴水不漏。她在這鏡下站定,抬頭去看,可是鏡面上的雜質幾乎遮住一切,從這鏡里連她自己的影子也看不著。這守關之人反而很滿意,大聲喊道:“下一個!”
小蝠妖孿生子站到了照妖鏡下。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雖說長天已經確定這兩倆小子不會露出馬腳,但若有萬一呢?她該怎么是好?
幸好,他倆站了好一會兒,這鏡子也依然保持著沉默,沒有任何異常出現。
她輕輕松了一口氣,忍不住想到,這鏡子該不會就是壞的吧?
“妖怪!”哪知她才摟著雙生子往前走了幾步,身后就傳來一陣驚呼,她立刻抬頭去看,照妖鏡這回不淡定了。
已經染上了銅銹的鏡面突然變得一片澄清,不時有紫光從鏡面一閃而過。現在這鏡子里,明晃晃地映出了妖怪的面貌,渾身細毛、皮毛帶豎斑,乃是一只貓妖!
她身后原本跟著一對祖孫,老人年紀大概在六旬開外。不過世道多艱難,窮苦人過了五旬的,往往看起來就有六十多歲的滄桑了;孩子卻是六、七歲的小女孩,面有菜色,衣服上都打著三四個補丁,顯然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她對眼前的蝠妖孿生子非常好奇,總想找話和這兩個“小哥哥”說說。不過在小蝠妖眼里,人類原本就是低賤的種族,只有寧小閑是惟一的例外。他們年齡雖小,卻有著妖怪的尊嚴,哪里肯去理會她?
倒是寧小閑不忍,和這小女孩多侃了幾句。若說這對祖孫兒包庇妖怪,她實在很難相信啊。
可是照妖鏡明晃晃地映出了,這貓妖原本是伏在祖孫的行囊之中,照妖鏡居然透過了行囊,將它的面龐清晰映在了所有人面前。這關卡前原本站得密密麻麻全是人,大家還抱怨著站的地兒太小,隊列太擠,現在見到這么一出,呼啦啦全撤出了七、八丈開外,將這對祖孫袒在中央。
喝罵聲頓時響起,隨后這隘關的守門人一擁而上,將老人按在地上,捆了起來。貓妖跳出行囊要跑,有修士伸手一指,就將它定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