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衙中,溫良羽已送了她一枚青蚨錢,另一枚想必握在自己手里。因此當這枚青蚨錢飛來尋她時,只能說明溫良羽那兒出了事,不得已向她求助。
“你要去?”長天也看到了這枚錢,“那小子與我們非親非故。”
她沉吟再三,還是決定去看看情況:“若他要害我,有的是機會。最重要的是,摸清城主府內的門道,若需逃跑也知道啥時候跑啊。”
她就是心軟。“此去有害無益。但你若堅持,隨你。”
鑒于城主府此時已經隱隱散發出不友好的氣息,她可沒打算就這樣正大光明地走進去。“嗯,還是去借一張臉吧。”
她在城主府對面的茶樓包了個臨窗的位置,此時巖城旅客已少,一座難求的煩惱不復再有,何況她現在尊容也引不起別人興趣,因此一直平安無事。
兩個時辰里,府里一共走出來兩個人,一個是廚娘,一個是采買的下人。這么大一座府邸進出的人數這么少,本身也已很奇怪了。幸好寧小閑看到最后一個走出來的人,眼前頓時一亮。
她幫著談清荷送飯那幾天里,多少也認識了幾個府里人。剛走出來的這個丫環名為寶珠,面目清秀、伶牙俐齒,是貼身服侍城主的大丫環,在府里的下人們中間說話很是有點兒份量,寧小閑看過她到小廚房呵斥廚娘所擺的架子。她就是寧小閑心目中的理想人選了,畢竟如果隨便易成個小丫環進去,被人指使得團團轉,還怎么打探軍情?
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能費多大勁兒?她待寶珠走過小巷,便急步走出來喚了一聲,親熱地挽著她的手。獠牙卻已悄悄抵住了她的肋下。這丫環感覺有利器加身,又驚又怕地看著她,被她拉進巷子里。寧小閑說了聲“抱歉”,一掌劈在她頸后,這小姑娘頓時昏迷過去。
她原本想著找個客棧安置寶珠。長天搖頭道:“傻丫頭,萬一她中途醒來怎么辦?你送她進來。”
真笨哪,身上背著神魔獄還擔心沒地方安置一個大活人,她拍了拍自己腦袋。這大獄的存在是她的最高機密,寶珠又是一介凡人,她下意識地忽略了可以將她收入神魔獄的事實。
她將這丫環拉進了獄中。正待拔走三根頭發,長天擺了擺手:“不忙。你既要扮成她的模樣,就先掏一掏她的底兒,免得進府惹人生疑。嗯,你到泉邊躺好。”
“哎?好。”他既這么說。必定又要使些手段了。她且看著就是。
長天伸手一指,還在昏迷中的寶珠就憑空落在了她的身邊。兩人并排躺好。“我可將她腦中的記憶取出給你。現在有兩個法子。其一,我直接將她神魂抽出細細檢查,就像取劉滿子的神魂一般。”
就是窮奇所說的搜魂?“那有什么危害么?”
“有。凡人的神魂很脆弱。若說劉滿子的神魂堅硬如玉璧,這丫環的充其量也只是塊豆腐。無論我再怎么小心,抽取神魂對她都會有些損傷,輕則傷魂三十日。重則變作白癡。”若依他的性格,當然是直接抽出神魂了事,無須如此麻煩。可是他不愿寧小閑日后為此心存芥蒂。
“那第二個辦法呢?”
“直接將你二人的神識相連,讓你直接進入她的神魂中查找她的所見所聞。不過這樣一來。不經我的甄選,她的記憶你就要全盤接收。并且我只能從旁出言輔助。”
她毫不猶豫:“選第二個辦法。”她的神魂被劉滿子打傷過,知道那種痛苦。寶珠與她無怨無仇,她若為一己之私隨便損害他人,和那幫視凡人如螻蟻的修士有何區別?
他就知道她會這么選,也不多言,只吩咐她躺好,然后讓窮奇取來了前些天才剛剛煉好的安魂香。這種香由龍涎草、香麝等藥材制成,能挽住瀕死之人一炷香的功夫,讓他將身后事交代完畢,所以又叫挽魂香。用膝蓋都猜得出這種香料的珍貴,大戶人家要是有了這個,子孫們就不必為老人過世時語焉不詳而起了財產糾紛。不過此時,長天取它另有妙用。
他走到寧小閑與寶珠身側,口中念念有辭,然后伸手在空中摹寫了兩個字,古樸方正。她若看得懂,當知這兩個字是上古神文“定”與“替”字,一待寫好,這兩個字立刻通體散發出銀光,熠熠生輝。長天也不耽擱,將“定”字按進了寶珠的前額,而將“替”字拍在了寧小閑的腦門兒上。
她眼睜睜地看著這個發光的大字消失在自己身上,結果什么異常也沒有,隨后長天將手掌分別置于兩人頭頂。他的手還是這樣涼涼的,寧小閑睜大眼睛望著他,一時不明所以。
這丫頭好奇心怎么這么旺盛?他輕喝道:“閉上眼!保持頭腦空明,什么也不要去想。”大掌捏了捏她的螓首,提醒她認真一點。
她依言放空了自己的心思,不一會兒就覺得困意襲來,忍不住沉沉睡去。
這廂窮奇已經點燃了安魂香,淺綠色的煙霧聚而不散,似有靈性一般分作兩股,飄飄然分別鉆進了寶珠和寧小閑的鼻中。寧小閑此時導引訣已近大成,哪怕在睡夢中心跳也只有四十息一跳,呼吸更是九十息才一次,然而這安魂香被吸入之后,不知不覺中,這兩人的心跳、呼吸,儼然變成了同一個頻率!
寧小閑正在做夢。
她被人緊緊拉住,混在洶涌的人群中,踉踉蹌蹌地沖向一扇正在緩緩關閉的大門,身后傳來了可怕的吼叫聲。“珠兒,再快一點!”身邊傳來男人的急聲催促。奇怪的是,這聲音是從頭上傳來的,她好像變矮了很多。
隨后她聽到自己這具身體正在哭喊:“爹,我跑不動了!”
“快點!跑不動也得跑,不然我扔下你喂妖怪!”
可是她真的跑不動了。爹爹無法可想,突然伸腿絆倒了邊上的一名老人。那老人一時半會兒爬不起來,只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從身邊跑過。
過不多時,身后傳來了一聲慘叫。可是她和爹趁著這會兒功夫,終于趕在大門緊閉之前沖了進去。他們安全了,父女二人相視一笑,劇烈地喘著氣。
寧小閑正在發愣,耳中傳來了長天的聲音:“這是寶珠的記憶。”他的聲音很奇怪,像從身邊傳來,又像從茫茫天地中響起。
“只要你心中默念,就可以決定查看她哪一部分的記憶。我看不著,但你可以。”
這法術真是神奇,若是華夏有這等搜魂之術,還要不靠譜的測謊儀干嘛?她在心中默念了幾句,睜開眼時,場景果然變了。
屋外天色如墨,這里是一處柴房。
面前站著一個肥胖的男子,小眼睛露出了猥瑣的光:“城主大人身邊的大丫環位置是何等珍貴?你道是那么輕而易舉就能拿到的?你若不肯,后頭還有四五個丫頭排隊等著呢!”
她從寶珠的記憶里得知,這胖子姓薛,是分管下人事務的管事。
寶珠顯然生出了退意,咬住唇搖頭道:“這位置我不要了。”轉身走向柴門,準備離開。
這薛胖子哈哈一笑,突然上前抓住了她的胳膊:“你說不要就不要了?我前后幫你花了那么多功夫打點,現在都打了水漂?哪有這種好事!”
他露出了猙獰之色,突然一發力,將寶珠直接甩到柴禾堆上,自己合身撲了上去。這姑娘大驚失色,伸出胳膊推搡。她這點兒力氣怎敵得過一個大胖男人,卻反被他一把抓牢定在頭頂。薛管事另一只手扯住她的衣服,幾下功夫就把衣褲和肚兜扯了下來,順手就把她剝成了一只大白羊。
她在府中這幾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溫府的伙食稱不上太好,營養倒比外面的平民豐富些,她的身段也長得凹凸有致。薛管事沒料到這樣的意外之喜,頓時有中了大獎的感覺,笑嘻嘻地伸出咸豬嘴,在她身上又啃又咬。
“不要啊!”寶珠高聲尖叫,瘋狂掙扎,一個頂膝拱了出去。薛管事色迷心竅未加防范,被結結實實頂中了要害,疼得眼淚都要掉出來,頓時心中大怒,毫不留情地摑了她兩掌,打得她眼冒金星,癱軟在柴禾堆上放聲痛哭。
“敢踢我?臭娘們兒,現在就讓你知道爺的厲害!”他將肚兜揉作一團,狠狠塞進寶珠嘴里,堵住她的聲音,又在她胸前的挺拔上狠狠咬了幾口出氣,隨后毫不憐香惜玉地分開了她的雙腿。
寧小閑趕緊閉起了眼。她現在翻閱的是寶珠的記憶,對她的喜怒哀樂感同身受,這段可怕屈辱的記憶還是掠過去吧,免得在自己心中留下揮不去的陰霾。
她心中默念,及時地換去其他好幾個場景:薛管事幾次三番來求歡,卻拖著寶珠的正事兒不辦;寶珠終于如愿當上了城主身邊的大丫環,最后使計弄死了他…這個小小的城主府里,也演繹著人類的生態鏈故事。她暗嘆,唉,這也是個可憐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