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國師被送入京城之事,并未引來多少矚目。
吐蕃大敗,被俘虜的士兵足有一萬。這位吐蕃國師在其中身份地位最高。顧謹行特意命人將吐蕃國師押送至京城,顯然有震懾吐蕃彰顯大秦天威之意。
只有極個別消息靈通之人,才知道吐蕃國師被關進宮中天牢。升至刑部郎中的羅霆,也在數日前悄然進了宮…
前后一聯系深想,頗值得人琢磨。
顧海回府之后,曾和太夫人私下商榷過此事。
太夫人思忖片刻,低聲道:“或許此事和皇上的病癥相關。”
顧海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我也有同樣的猜想。皇上這一病已有一年多,近來雖有起色,卻一直未曾痊愈。除了嗜睡之外,似乎也無其他癥狀。”
“這個吐蕃國師,擅長巫術。又是蕭睿的師父,或許是在蕭睿慫恿之下對皇上用了巫術。”
“母親應該記得安平王兄妹暴病離世一事吧!他們兄妹兩人一夜之間在椒房殿里喪命,說不定也和此事有些干系。”
顧海這么一說,太夫人茅塞頓開:“你猜得不無道理。以寧姐兒的性子,若不是怒到極處,若不是安平王和丹陽郡主犯下無可赦免之錯,斷然不會下這等狠手!”
又咬牙怒道:“這個蕭睿,簡直就是個禍根!早知如此,當日皇上真該要了他的命。”
顧海輕嘆一聲:“現在說這些話,還有何益。”
“好在吐蕃已潰敗,吐蕃國主接了國書后,已應下皇上的圣旨。樂陽郡主已被從吐蕃押送到京城來。蕭睿被抓住也是遲早的事。”
太夫人深深呼出一口氣:“但愿如此。”
羅府。
羅尚書和羅夫人也在低聲竊語。
羅尚書為人清正,平日從不窺伺宮中動靜。之因為羅霆被暗中召至宮中,才會格外關注宮中的一舉一動。
“吐蕃國師被關進宮中已有兩天了吧!”羅夫人低聲道:“也不知阿霆現在怎么樣了。”
語氣中,不無憂慮。
羅霆得帝后信任器重,是值得高興的事。不過,這份喜悅里,難免摻雜著一些忐忑。知悉太多宮中陰私絕不是什么好事。
羅尚書安慰憂心忡忡的妻子:“你不必太過憂心。皇上性情寬厚,用人不疑。召阿霆進宮,是皇上對他信任有加。日后,阿霆少不了一份好前程。”
這倒也是。
羅夫人的眉頭很快舒展開來:“不說日后,便是眼下,未過三旬便已升至四品的官員,滿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語氣中滿是驕傲之情。
羅尚書心里同樣為兒子自得不已,口中卻道:“這等話,我們夫妻私下說說無妨。在人前不可如此張狂。”
羅夫人笑著應下了。
椒房殿。
徐滄正低聲稟報:“…明玥郡主手腕上的傷痕頗深,此時剛結疤,不宜枉動。待過上一段時日,微臣再為郡主配一些去疤痕的藥膏。只是,傷口太深太長,少不得要留下印記。想完全看不出來,卻無可能。”
顧莞寧略一點頭:“有勞徐太醫。”
徐滄大著膽子問道:“敢問娘娘一聲,天牢那邊可有消息?”
吐蕃國師被送至宮中,最高興激動的莫過于徐滄和錢大夫兩人。若不是中宮皇后有令,任何人不準擅入天牢,兩人怕是早已忍不住沖進天牢去了。
顧莞寧心中比誰都焦慮急切。
不過,她以過人的自制力壓抑住心里的躁動難安。這兩日里一直十分冷靜:“暫時還無消息。想來羅郎中尚未審問出結果,先耐住性子,等上一等。”
那個吐蕃國師,顯然是心志堅毅之輩。被審問了兩天兩夜,依舊未松口。
徐滄只得領命。
顧莞寧又道:“我已命人去接慧平大師進宮。你和錢大夫不妨和慧平大師見面商榷如何給皇上看診之事。”
論醫術,慧平大師其實不及徐滄和錢大夫兩人,卻也有獨到之處。正所謂眾人計長。
徐滄對慧平大師也頗為推崇,直言不諱地說道:“慧平大師醫德高尚,醫術也極佳。比起太醫院里的諸位太醫,還要勝了一籌。”
好在眾太醫聽不到這些話,不然,非被氣得吐血不可!
顧莞寧早已習慣了徐滄的耿直無忌,頗有同感地點了點頭:“我也這般認為。”
又過了一日,傍晚時分。
足足等了三天,顧莞寧便是耐心再足,也有些心浮氣躁。
“玲瓏,你去天牢一趟。”顧莞寧低聲吩咐:“去看看天牢那邊情形如何,速速來回稟。”
玲瓏低聲領命,立刻邁步出了椒房殿。
琳瑯見顧莞寧眉頭微蹙心神不寧,低聲安撫道:“娘娘不必心急。羅大人說了三日能審問出結果,這已經是第三天了,理應有消息才是。”
是啊,她應該相信羅霆。
顧莞寧定定心神,不無自嘲地笑了一笑:“關心則亂,此話半點不假。我平日自恃冷靜,此時卻沉不氣了。”
琳瑯語氣中滿是心疼:“娘娘就是太過要強,總是這般逼著自己。心中著急便著急,為何一定要隱忍不形于色?”
顧莞寧心中一暖,半開玩笑地說道:“我天性如此,這輩子怕是改不了了。你們待在我身邊,少不得要擔待一二。”
好脾氣的琳瑯抿唇一笑:“奴婢有幸擔待娘娘的脾氣性子,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說笑幾句,顧莞寧的心情釋然輕松了不少。等待的時間,也沒那么難熬了。
兩炷香后,玲瓏回來了。
一同前來的,還有羅霆。
羅霆顯然是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才來椒房殿,身上卻有一絲揮之不去的血腥氣。眼中滿是血絲,顯然這三日十分疲累。
“微臣見過娘娘,”身份有別,羅霆不敢絲毫怠慢,拱手行了禮。
顧莞寧無心閑話,直截了當地問道:“羅大哥可曾從吐蕃國師的口中問出實情?”
羅霆的目光頗為復雜:“這個女子,心志極為堅毅,舉世少見…”
話剛說了個開頭,蕭詡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