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聽著她們兩個低聲細語,不由得笑著嘆了口氣:“你們一個接著一個出嫁,以后我身邊是愈發冷清了。”
兩人立刻異口同聲地應道:“這怎么會。”
姚若竹身為新娘,不便多言。
顧莞寧沒什么顧忌,笑著說了下去:“我以后會時常回府看望祖母,姚表妹嫁到羅家,緊鄰侯府,走動也十分方便。還有俊哥兒陪在祖母身邊呢!”
提起曾孫,太夫人那點唏噓之意頓時消失不見:“我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女子出嫁到了夫家,到底要以夫家為重,不必整日惦記我這個老婆子。”
顧莞寧故意酸溜溜地說道:“一提起俊哥兒,祖母立刻就忘了我們兩個。到底是曾孫更要緊些。”
太夫人被逗得開懷一笑。
姚若竹聽著身畔熟悉的說笑聲,心里只覺得分外溫暖。
直到迎親的人到了屋外,姚若竹的心跳陡然快了起來,雙手顫個不停。
顧莞寧沒有說話,只伸出手,握住姚若竹的手。
姚若竹深呼吸一口氣,躁動不安的心慢慢平復。
姚家兒郎并未過分刁難新郎官,不到半個時辰,穿著紅色喜袍的羅霆便進了屋子里。
羅霆生得一副好相貌,濃眉大眼,十分俊朗。今日穿著大紅喜袍,格外有神采。
羅霆顯然早已料到顧莞寧也會在,踏進屋子的剎那,目光迅疾掠過顧莞寧微笑的臉龐,然后落在姚若竹的身上。
昔日的戀慕,已經成了過去。
顧莞寧早已嫁為人婦,而他,今日也將迎娶姚若竹過門。從今以后,他的心中將放著自己的妻子。
顧莞寧也在遙遙地注視著羅霆。
前世,羅霆為了她一直未曾娶妻,獨身一人。
這一生,她和他依舊沒有緣分。
她有了深愛自己的丈夫,還有一雙兒女,生活得幸福安寧。她也盼著他能有屬于自己的良緣,不再黯然神傷形影單只。
兩人的目光有剎那的交匯,很快便各自移開。
一個時辰后,姚若竹坐上花轎,離開姚家。
接下來,拜堂成親熱熱鬧鬧的是羅家。姚家這一邊,眾客人吃了喜宴便各自散去。
太夫人一直在姚家坐鎮,直到眾賓客散去,才回了定北侯府。
顧莞寧也隨太孫一起回了太子府。
忙了大半日,顧莞寧也有些倦意,回了梧桐居,便在床榻上小憩了片刻。睜開眼,天已經黑了。
太孫坐在床榻邊,正靜靜地凝視著她,目光深幽。
顧莞寧先是一驚,很快張口嗔怪:“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太孫微微笑道:“我見你眉間盡是倦意,想讓你多睡會兒,便沒叫你。”說完,又用那種深沉又專注的目光繼續盯著她的臉。
顧莞寧:“…”
他這樣看著她做什么?!
莫非是她的臉上沾上了不干凈的東西?還是她的頭發亂了?
顧莞寧莫名其妙地回視。
夫妻兩個對視片刻。
“你為什么一直看著我?”顧莞寧終于張口打破沉默。
太孫不肯明言,左顧言他道:“你睡了這么久,獨自一定餓了。我這就讓人備晚飯。”
顧莞寧看了他片刻,冷不丁地說道:“你是不是以為,我今日見了羅霆,觸景生情,心情陰郁?”
太孫本想否認,在看到顧莞寧明亮奪人的眼眸時,忽然不想掩飾了:“若不是因此,你為何如此困倦無力?”
顧莞寧白了大醋缸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我昨夜被兩個孩子鬧到半夜才睡,今天一大早就起床,哪有不困的道理。真沒見過像你這般愛吃醋的人。”
原來如此。
太孫心情驟然好轉,張口為自己辯駁:“我不是愛吃醋,而是在意你。”
這兩者有什么區別嗎?
反正,一提起羅霆,他就滿心泛酸。
顧莞寧哭笑不得,伸手刮了刮太孫的鼻子:“你呀,怎么這般信不過我。從嫁給你的那一天開始,我心里就只有你一個。如今我連孩子都為你生了,你怎么還是胡思亂想。”
顧莞寧從不愛說什么甜言蜜語。
這樣的話,已經是她所能表達的極致了。
太孫聽的心頭一熱,立刻將她摟進懷中,用力地深深一吻。直到彼此都透不過氣來,才抬起頭。
顧莞寧臉頰一片嫣紅,眼睛如星辰般閃亮。
太孫咧嘴一笑:“阿寧,我們去吃飯。”
顧莞寧笑著嗯了一聲。
太孫又道:“人家今晚洞房花燭夜,我也要。”
顧莞寧:“…”
羅府。
今日是羅霆拜堂成親的好日子,羅府今日賓客盈門,煞是熱鬧。一直到了子時,客人才全部散去。
被灌了不少酒的新郎官,也終于進了新房。
蓋頭挑落,露出一張含羞帶怯的俏臉。
羅霆定定地看了過去。
他和姚若竹也相識多年,只是以前很少說話罷了。他的眼睛,一直追隨著光芒耀目的顧莞寧,極少留意到顧莞寧身邊的姚若竹。
在他的印象中,姚若竹文靜清秀,內斂斯文,不喜多言。
兩人最近一次的交集,還是在三年前。顧莞寧出嫁的那一日,他不慎踩中了她的腳。兩人說了幾句話。
此刻仔細地打量她,他才發現,原來她也是個眉清目秀的美人。
姚若竹等了許久,也沒等來羅霆張口說話,心中頗有些緊張,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
正巧迎上羅霆微微含著笑意的目光。
姚若竹心跳驟然漏了一拍,臉頰耳后都熱了起來。
“若竹,”羅霆輕輕喚著她的閨名:“你一日沒吃東西了吧!廚房備了飯菜,我這就讓人送些過來。”
姚若竹確實有些餓了,略有些靦腆地嗯了一聲。
很快,便有丫鬟送了飯菜進來。
當著羅霆的面,姚若竹頗有些羞澀,遲遲未動筷子。
羅霆也不催促,只微笑坐在一旁,耐心地陪著她。
姚若竹咬了咬嘴唇,輕輕說道:“羅大哥,你這樣看著我,我實在吃不下去。”
羅霆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輕聲笑道:“我就這么令你食難下咽嗎?”
姚若竹紅著臉,飛快地解釋:“不是食難下咽,是我有些緊張…”話未說完,她的手便被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