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顧謹行走了之后,顧莞寧和崔珺瑤不疾不徐地出了院子,一路慢悠悠地走到了園子里。
兩人本就是閨閣好友,如今又多了姑嫂身份,比往日更親近幾分,說話也沒什么顧忌。
“這幾日開始掌家,感覺如何?”顧莞寧笑著問道。
崔珺瑤也沒逞強,笑著嘆了口氣:“不瞞你說,比我預料中的繁瑣多了。往日我在家中學過如何管家理事,母親還特意讓我上手管過一陣子。不過,真正接手侯府內宅之后,我還是覺得有些吃力。”
定北侯府家大業大,內宅里主子不算多,加上丫鬟婆子,人數就很驚人。人多事多,打理起來頗耗費精力。
崔珺瑤乍然接手,還得每日來伺疾,著實有些吃不消。
不過,再累也得做出游刃有余胸有成竹的樣子來,免得被人小瞧了去。
顧莞寧笑著安慰道:“萬事開頭難,你這個頭已經開的很好。日后慢慢摸索著,等適應了就好了。再說了,大伯母又不是真病,你去伺疾,裝裝樣子蒙一蒙外人就是了。”
崔珺瑤無奈地苦笑:“婆婆心中憋著悶氣,這幾日我去伺疾,可沒少指派我伺候。”
顧莞寧挑了挑眉,聲音里透出幾分不快:“她這是遷怒于你,故意拿你出氣。你告訴祖母,祖母自會為你撐腰。”
“還是算了吧!”崔珺瑤心態倒是很平和:“婆婆也不會一直病下去,我忍上一陣子就是了。不管如何,占盡便宜的確實是我。讓她出出心頭的悶氣也好,免得真憋出病來。到時候,著急難過的還不是你大哥。”
是啊!
吳氏缺點再多,也是顧謹行的親娘。崔珺瑤身為兒媳,若和吳氏針鋒相對,到時候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的只會是顧謹行。
看在丈夫的面上,崔珺瑤少不得要忍讓擔待一二了。
就像她為了太孫,也一直在竭力包容太子妃一樣。
顧莞寧沉默片刻,才嘆道:“出嫁之后,過得再好,和在娘家總是不同的。”
在娘家,可以驕縱,可以任性,因為凡事都有人包容。
在婆家,遇到一個寬厚的婆婆,簡直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崔珺瑤頗有些心有戚戚焉的感嘆:“是啊!雖說丈夫待我極好,可我總不時地懷念閨閣時光。”
這樣的話,也只有私下說說。當著丈夫或是公婆的面,是萬萬不能說的。
顧莞寧很快扯開話題,笑著說道:“今日你大展神威,將吳舅爺一家狠狠收拾了一番。我想幫忙,也沒機會。”
提起吳家人,崔珺瑤的眼中閃過一絲厭惡,輕哼一聲道:“我若是不強硬些,他們怕是要借著長輩的身份,先來壓我一頭了。”
崔家女兒,可不是那么好欺負的。
“…妹妹,你這兒媳,實在太厲害了。”
吳舅母坐在床榻邊,拉著吳氏的手,絮絮叨叨地將剛才的事道來:“我說句不中聽的話。我們吳家確實比不上崔家,更比不上侯府門第。可我們到底是你娘家人。她這個外甥媳婦,壓根沒將我們放在眼底。這分明是沒將你這個婆婆放在眼里啊!”
不得不說,吳舅母很擅長挑唆。
吳氏這幾日本來就心中憋悶不快,聽到這樣的話,面色更難看了幾分。
吳舅母深諳見好就收的道理,見吳氏聽進了心中,也不再多說。
吳蓮香此時倒是不哭了,紅著一雙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吳氏:“姑姑,你真的半點都不疼我了嗎?”
到底是在身邊養了幾年的親侄女,吳氏縱有再多的怒氣和不滿,經過這么長的時間也都消散得差不多了。
此時看著吳蓮香的可憐模樣,吳氏果然心軟了幾分,嘆口氣道:“蓮香,不是我不心疼你。只是,謹行的心都在崔氏身上。崔氏又是正經的原配正妻,門第高貴,說話行事滴水不漏。你如何是她的對手。”
“我正是心疼你,才不想你嫁來做妾室。”
以崔珺瑤的手腕,吳蓮香嫁過來,也只有憋屈受氣的份兒。
吳蓮香想到崔珺瑤那張微笑的俏臉,心中嫉恨的火苗熊熊燃燒,用力地咬著嘴唇道:“姑母,我心中除了表哥之外,再無旁人。我這一生,非表哥不嫁。”
吳氏見她不聽勸,也有些惱了,哼了一聲:“那就隨你。以后受了委屈,可別來找我。”
不找你還能找誰。
吳蓮香扁扁嘴,露出委屈的神情:“姑母,我是你嫡親的侄女。你若是不管我,我還能靠誰。”
吳舅母立刻跟著說道:“妹妹,蓮香是你侄女。日后蓮香嫁了進來,自是和你一條心,處處以你為先。總比崔氏要貼心的多。”
這倒也有些道理。
吳氏神色微微松動。
吳舅母心中大喜,正要繼續說下去,顧謹行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阿瑤嫁進門之后,對母親一直敬愛有加。不知舅母從何處看出來阿瑤不夠貼心?”
吳舅母:“…”
挑唆是一回事,被人逮了個正著,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饒是吳舅母臉皮雄厚,也有些火辣辣的,尷尬地咳嗽一聲:“謹行什么時候來了,怎么也不說一聲。”
顧謹行冷著一張俊臉,淡淡說道:“我特意悄悄進來,就是想聽聽舅母會對母親說什么。不出所料,果然沒說什么好話。”
吳舅母臊得無地自容。
吳舅爺板起臉孔:“謹行,你這么多年的圣賢書讀到哪兒去了。你就是這般和自己的長輩說話的嗎?”
顧謹行淡然應了回去:“我只說舅母一句,舅舅立刻出言相護。有人肆意污蔑我的妻子,我張口相互,又有什么不對?”
吳舅爺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顧謹行沒看吳蓮香,只對吳氏說道:“母親答應過兒子的話,該不是都忘了吧!”
被顧謹行這般看著,吳氏也有些訕訕。她也有些急智,立刻伸手扶額:“我的頭忽然好暈,快些請李大夫來。”
顧謹行很配合地應了一聲,然后張口叫人。
吳舅爺等人也待不下去了,只得起身告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