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顧莞寧連眉毛都沒動一下,神色平靜莫測。
顧謹行這點道行,在她面前,實在不算什么。
顧謹行本想來個出其不意,此時見顧莞寧毫無異樣,不由得一陣氣餒:“你不想說就算了。當我沒問好了。”
顧莞寧略略挑眉,若有所指地說道:“我等了這么久,總算等到大哥親自張口來問我了。”
顧謹行一楞。
顧莞寧似乎話中有話。
什么叫總算等到他親自張口問她?
顧莞寧定定地看著顧謹行,“大哥,這些日子,祖母和三叔一直對你格外關照。你的親事也被一拖再拖,是因為祖母想為挑一門合意的好親事。這意味著什么,大哥心里應該已經猜到了吧!”
顧謹行并未猶豫太久,很快便點了點頭。
這種變化十分明顯。再說什么都沒猜到,未免太過矯情了!
顧莞寧扯了扯唇角,繼續說了下去:“二房發生了很多事,對著外人自是要全部隱瞞下來。不過,遲早是要讓大哥全部知情的。只是,現在還沒到時候。”
什么才算到時候?
是要等到他長大成熟,能令祖母和三叔放心,能讓府中內外所有人都心服口服,能承擔起定北侯府繼承人這個榮耀又沉重的名頭…
只有到了那一天,他才有資格追根問底,才有資格知道所有的真相吧!
顧謹行深呼吸一口氣,定定神說道:“二妹,你的意思,我已經全明白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猶帶著幾分稚嫩的英俊少年,此時滿臉堅毅堅定之色。
這短短的幾個月里,顧謹行已經迅速地成長起來。他的身上,也頗有幾分大伯顧淙的風采。
顧家兄弟三人,已經故去的顧湛就不必多說了。最英俊最聰明的,當然是三叔顧海。
顧淙比起兩個弟弟來,略顯遜色了一些。既不是身手最好的,也不是最聰明能干的。身為庶出的長子,顧淙性情寬厚,對兩個弟弟頗為謙讓,從不爭搶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這也是顧淙最令人贊許的地方。
也因此,在顧湛意外身亡后,太夫人雖然更喜歡顧海,卻還是將定北侯的爵位給了顧淙。
一個人,最重要的不是會做什么,而是知道什么事不該做。簡單來說,就是有自知之明。
顧謹行年紀雖輕,心性卻異常沉穩。資質雖不是千里無一,也屬上佳。再有祖母三叔不時提點,還有她的不遺余力竭盡全力地支持,將來一定能支撐起定北侯府。
顧莞寧眉頭舒展開來,眼中漾起層層笑意:“大哥明白就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兄妹兩個對視一笑。
話既然說開了,顧莞寧索性又提醒了顧謹行幾句:“大哥,祖母有意為你挑一門好親事。你日后還是和吳表姐撇清距離的好。”
顧謹行頓時紅了臉,期期艾艾地說道:“我和吳表妹就是表兄妹而已,我對她…從沒有非分之想。”
“你是沒有非分之想,可人家就未必了。”顧莞寧的聲音里帶了幾分打趣和調笑:“大哥生的一表人才,情竇初開的姑娘家和你時常見面,豈有不動心的道理。”
顧謹行臉嫩,被打趣幾句,一張俊臉紅得像塊紅布:“二妹,你就別開玩笑了。我真的從未想過這些。”
吳蓮香十歲時被送到吳氏身邊來,那個時候,吳蓮香還是個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顧謹行看在她是表妹的情分上,對她一直頗為和善。
吳蓮香相貌不算特別出挑,心眼卻格外的小,愛記仇,又愛生口舌是非。
顧謹行雖然到了方慕少艾的年齡,對她也生不出半點遐思戀慕來。
顧莞寧的目光掠過顧謹行的臉孔,一眼就看出顧謹行說的都是實話,并未作偽,這才放了心。
顧謹行和當年的顧湛又自不同。
顧湛一出生就是嫡出,太夫人一直盡心竭力地教養兒子長大。顧湛十二歲就開始上戰場領兵打仗,立下戰功。他想娶沈氏,太夫人雖然覺得沈家家世低微了一些,也還是點頭應了親事。
顧謹行卻是庶出,這么多年一直待在侯府里,聲名不顯。外人只知顧家有長房長孫,只怕連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想扶持顧謹行繼承爵位和家業,得給他挑一門好親事。有一個得力的岳家,對顧謹行的前途來說,無疑是一件好事。
更重要的是,太夫人被沈氏這個兒媳傷透了心,又看不上吳氏這個長媳,到了挑長孫媳,當然得仔細地挑一個聰慧賢良能干的。
顧莞寧低聲道:“大伯母已經有意將吳表姐年前就送回吳家去。吳表姐在侯府也住不了多久了。總之,這段時日,大哥還是仔細提防多加小心為好,千萬別被有心人算計了去。”
顧謹行一愣,脫口而出道:“這怎么可能!吳表妹絕不會是那等輕浮之人!”
顧莞寧淡淡一笑:“我也只是隨口提醒大哥幾句而已。人心隔著肚皮,大哥又怎么敢肯定她心里沒有盤算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凡事還是小心謹慎一些才是。”
顧謹行心中不以為然,口中卻應道:“二妹說的也有道理,我會小心的。”
和顧莞寧長談了許久后,顧謹行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想到顧莞寧說的那些話,顧謹行心情有些澎湃,有些激動,有些振奮,還有些忐忑和茫然。
他真的能做到讓所有人都滿意嗎?
他真的能支撐起家業,成為侯府的繼承人嗎?
顧莞寧的鼓勵和期待,對他來說,既是肯定,更是鞭策。他在高興之余,免不了又有些惶惑難安。
小廝顧順走了進來。
顧順今年二十二歲,是管家顧松的長子,也是顧福的兄長。
兄弟兩個各有所長。顧福頭腦靈活身手過人,顧順年長幾歲,性子沉穩,做事周全。顧順自十四歲起被挑到顧謹行身邊伺候,頗得顧謹行信任器重。
顧順恭敬地稟報:“啟稟大少爺,吳表小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