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長鳴下山之后,第一時間就去找了馮喬。
馮喬聽說他來意之后,合上手里的香料盒子看著他。
“所以說,是你將蕭權送出京城的?”
他們滿天下的找人,幾乎要將京城都翻個底朝天。
百里長鳴明知道蕭權在哪里,甚至還親自將他送去了望長崖,然后每天來府里混吃混喝,卻從頭到尾就那么看著他們到處尋人,半點都沒露過口風?
百里長鳴聽到馮喬問話頓時懵逼。
他急著來問蕭權的下落,卻是忘了這一茬了。
先前看著他們急的團團轉只是暗中看著熱鬧,如今被揭破了,向來肆意的百里長鳴也不由露出抹尷尬來。
他忍不住低咳了一聲:“那不是他不肯見你們嗎,那家伙性子犟的厲害,我要是告訴你們了,指不準他轉頭就能躲起來,到時候豈不是更麻煩?”
見馮喬抬眼看著他不說話。
百里長鳴討饒,“行行行,我錯了還不行?我就是覺得蕭權那人挺有意思,別扭的跟小破孩似的,想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你別這么瞅著我,看的我瘆的慌。”
馮喬搖搖頭,對百里長鳴的性子真是不知道說什么好。
不過說到底,百里長鳴雖有玩鬧的意思,可也未必沒有袒護蕭權的心思。
“馮喬,你知道蕭權在哪兒吧?”
百里長鳴對著馮喬說道,之前他們找蕭權時的樣子他可瞧得清楚,要不是知道蕭權的下落,他跑來說蕭權出事了,馮喬也不會這么安穩坐著。
馮喬說道:“知道。”
“在哪兒?”
“在他朋友那里,過幾日就回來。”
百里長鳴挑眉,蕭權有朋友?
他在京城要是有朋友的話,那天從永定王府離開之后也不至于流落到破廟里了…
不過馮喬這么說大抵是不想告訴他蕭權的下落的,百里長鳴想了想問道:“有危險嗎?”
馮喬搖搖頭:“沒有。”
聽說沒危險,百里長鳴也就沒再繼續追問,他跟馮喬認識這幾個月時間,足以讓他知道眼前這女子的性情,她若不想說,他問了也白搭。
百里長鳴歇了打探蕭權下落的心思,只是頗為好奇的看著馮喬:“你和蕭權到底怎么回事?他明明有機會徹底遠離京中是非,可他卻死活要守在望長崖,寧肯跟個死人為伴也不肯離開。”
“你也是,蕭權離開了你四處尋他,要說因為他身份想要斬草除根也不像,可要不是為了斬草除根,你這么非要找到他是為了什么?”
馮喬聞言抬頭看他。
“你看我干什么?”百里長鳴納悶。
馮喬微側著頭:“百里大哥為什么這么關心蕭權?”
“喝過酒,扛過人,好歹也是朋友,還不許我關心關心?”
“就這么簡單?”
“那不然呢。”
百里長鳴翻翻眼皮,“我還能圖他什么?”
那家伙擱他跟前哭的跟小破孩似的,性子別扭又招人。
百里長鳴將他當了朋友,朋友有難,還不許問問?
馮喬見百里長鳴神色自然,不像是說笑的模樣,心里忍不住松了口氣,可隨即卻又是暗道自己想太多。
陸鋒對蕭權生了別的心思,卻不代表所有接近他的人都和陸鋒一樣,她原是怕陸鋒的事情還沒解決,再來一個百里長鳴,可如今瞧著,百里長鳴對蕭權真的只是朋友而已。
馮喬松了口氣。
百里長鳴無語:“你到底在擔心什么?”
這模樣,怎么跟防賊似的,不就是交個朋友,難不成還怕他吃了蕭權?
馮喬聞言低聲道:“沒什么,只是覺得他能有你這樣的朋友,真好。”
“你放心吧,蕭權沒事,他只是暫住在他朋友府上,再過幾天我就去接他回來,到時候你有什么問題可以去問他,愿不愿意說,全看他自己。”
有些事情,蕭權愿意說,她不攔著,可他如果不愿意說,她也不會越俎代庖。
畢竟百里長鳴大概是蕭權第一個朋友,也是唯一一個被他認可的朋友。
百里長鳴在馮喬那里沒有得到任何答案,纏著馮喬問了半晌也沒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來,不過知道蕭權沒有危險,而且馮喬也知道他的下落之后,他也沒再太擔心他的安危。
而馮喬留在府中,幾乎時時刻刻都在等著十日之期。
她雖然篤定了陸鋒不敢傷害蕭權,可有些事情未到實處時,心中卻仍舊難以安定。
好不容易熬過了十天,一大早,廖楚修就陪著馮喬一起去了陸府。
陸家的人見到永定王來訪時,都是嚇了一跳,倒是陸鋒見到兩人時,神色格外冷淡。
比起望長崖那日相見的時候,陸鋒消瘦了很多,他臉上神色蒼白,眼底帶著青色,一雙眼睛看著人時,失了往日的銳利鋒芒,反而像是黑沉沉的深潭。
馮喬抿抿嘴角,被廖楚修扶著時,低聲道,“陸大哥,我來接哥哥回去。”
她怕陸鋒會拒絕,更怕他不肯放手。
一旦真走到那地步,有些事情便再也難以避免。
可誰知道陸鋒就那么看了她片刻后,低沉吐出一個字來。
“好。”
馮喬愣了一下,那一日望長崖上,陸鋒眼中的偏執她記得清楚,他說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手時的決絕她更能感覺得到,可是現在…
他居然肯放手?
廖楚修扶著馮喬跟在陸鋒身后,感覺到馮喬的遲疑,在她耳邊低聲道:“有些感情會讓人偏執,可如果愛之逾命,就會發現有些事情遠比將他留在身邊更重要。”
“蕭元竺對陸鋒來說,不僅僅只是他喜歡的人,更是他的主子,是他曾經拿命去效忠去守護的人。如果要逼著蕭元竺拿自己的性命去換幾日相守,那就不是陸鋒了。”
蕭元竺從不是會妥協之人,他若不愿,寧肯丟了命,陸鋒也留不下他。
馮喬聞言看著陸鋒的背影,沉默下來。
兩人跟在陸鋒身后去了錦竹院,遠遠的就看到坐在院中的蕭權。
他背對著院門坐著,身上穿著素色錦衣,頭發被全部束了起來,發頂只插著那只白玉祥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