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馮喬并沒有休息,床對面的窗戶半開著,她能隱約看到外面蕭金鈺的身影。
直到蕭金鈺離開,她才忍不住低咳出聲。
“小姐,您才剛醒,季太醫說您要好生休息。”玲玥在旁擔心道。
馮喬收回目光,“小九走了,這邊怕是會看的更緊,待會兒七哥回來后,你讓他過來一趟,咱們也要做些準備,免得這邊出事拖累了京中。”
玲玥點點頭應承了下來。
馮喬被她扶著坐起來了一些,身上的傷口拉扯著疼的厲害,她輕喘了口氣,抬頭時就看見放在床頭不遠處放著的食盒,輕聲問道:“那是什么?”
玲玥沉默了片刻,將食盒拿過來打開了蓋子,露出里面還冒著熱氣的壽包。
馮喬低頭看著那壽包許久,垂著眼簾移開了目光,神色冷淡道:“拿出去。”
玲玥聞言將盒子蓋上,提著食盒走了出去。
外面空無一人,玲玥走到院中抬頭對著空氣說道:“夫人身子未愈,你別再來打擾她了。”
無人回話,玲玥也沒想著有人回答她。
她直接把食盒放在了廊下的臺階上,轉身就欲回去。
不遠處的拱門后卻突然走出一道身影,急走了幾步低喚道:“玲玥…”
玲玥停下身子,轉身看著幾日時間就瘦了許多的盡歡。
她臉頰沒了往日圓潤,眼底有些青黑,一雙大眼緊緊的看著她,手指用力抓著衣角,望著她時欲言又止。
玲玥面無表情:“熹小姐有什么吩咐。”
盡歡被一句“熹小姐”叫的面色煞白。
玲玥面色冷淡:“你若沒什么話,奴婢就先回去了。”
盡歡被她眼中冷漠刺痛,身形微晃了晃,連忙低啞著聲音道:“等等,玲玥,姐姐她…她還好嗎?”
玲玥聞言看了她一眼:“夫人很好,太醫說她需要靜心養病,受不得半點刺激,你如果還記得她對你的好,還有半點愧疚之心,就別再來打擾她。”
“我…”
盡歡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可是玲玥卻直接打斷了她。
玲玥拎著地上的食盒放在了盡歡身前,冷漠道:“把你的東西拿走,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靠幾個壽包挽回的。”
盡歡看著玲玥轉身回了房中,房門被“砰”的一聲關上,她忍不住倒退了半步,撞上了腳邊的食盒。
食盒的蓋子被撞掉在了地上,露出里面還冒著熱氣的壽包。
盡歡眼睛發紅,看著那粉嫩的壽包緩緩的蹲下身子,將頭埋在膝蓋之中低泣出聲。
姐姐…
你真的不要盡歡了嗎…
郭聆思本是可以和蕭金鈺一起下山的,可是她放不下馮喬,更擔心邵縉,所以便留在了山中。
她手里端著替馮喬熬好的湯藥,遠遠的看著院子里團成一團如同小獸一樣低泣的盡歡,沉默了片刻并沒有開口叫她,而是直接進了房中。
床上馮喬低聲咳嗽著,臉上看不到半點往日紅潤。
郭聆思將打開的窗戶放了下來,快步走到床前將藥碗放下說道:“你怎么不好好休息,季太醫說了你這傷勢操勞不得。”
她伸手想要替馮喬掖一下被子,可當碰到她的手時才發現她手心冰涼,郭聆思心中一緊,連忙對著玲玥說道:“玲玥,你去廚房取些熱水來,看能不能找他們尋個湯婆子,卿卿身上涼的厲害。”
玲玥看了馮喬一眼,見馮喬點點頭后才退了出去。
郭聆思伸手探著她身上的溫度,幾乎恨不得將整個被子都裹在她身上:“你這怎么涼的跟冰條子似得,不行我去尋些炭火來,這莊子里應該有陳炭,你這么怕冷,別傷還沒好又著了風寒。”
馮喬拉著絮絮叨叨的郭聆思輕笑道:“郭姐姐,我沒事的,你別這么擔心…咳…”
“還說沒事!”
郭聆思連忙扶著她,替她順著氣:“你瞧瞧你現在這臉色,難看的跟什么似的,是不是要真出事了你才覺得有事?”
馮喬低聲咳著,牽著傷勢疼的臉色更白,等她緩過氣來時,額上浸出了一層細汗。
郭聆思拿著帕子替她擦著臉,看著她透白的唇色忍不住心疼:“你這性子什么時候才能不這么要強,這山中陰冷,本就不適合養傷,你再這般費心費力,這傷勢什么時候才能養好?”
“我問過季太醫了,他說你往日身子本就不好,雖然一直都有調養可底子在那里放著,這次又這般折騰,要是將來落下病根可怎么辦?”
馮喬聽著郭聆思憂心忡忡的話,知道她是關心她,她如幼時那般靠在她肩頭輕蹭了蹭,聲音有些虛弱道:“我知道我不該逞強,可是如今京中形勢堪虞,處處危機,我怎么能放心的下?”
郭聆思聞言眉心輕皺:“小九不是已經回京了嗎?”
“小九回京,也只是能緩解一些罷了,危機能不能過去,還是未知之數。”
馮喬緩緩低聲道:“不論京中情形如何,我們這里也要做好準備才行,小九回京之后,爹爹和楚修自然能知道我們這里的情況,也會出手開始應對京中之事。”
“永貞帝已經對爹爹和楚修生疑,就不會那么容易善罷甘休,爹爹他們所行之事就會更加艱難。這一次我們逼不得已被推著前行,并沒有完全準備,所以誰也不能預料之后的情形到底會如何,如果真到了萬不得已之時,也不能讓我們成了別人威脅爹爹他們的籌碼。”
馮蘄州和廖楚修所顧忌的,無非是她們的性命。
如若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馮喬是決計不會讓自己成為他們的軟肋,被人用作威脅他們的性命。
郭聆思聽著馮喬的話,臉色發沉。
她知道馮喬的意思,也明白,如果真到了那種時候,無論是她也好,還是邵縉也罷,都會做出和馮喬一樣的選擇。
馮喬伸手拉著郭聆思的手:“對不起郭姐姐,是我拖累了你,其實你該和小九一起離開,安哥兒還在京中等你…”
郭聆思聞言搖搖頭:“你在這里,夫君也在這里,我怎么可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