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馮喬恰巧遇到昭平,為了替兩人解圍,還曾故意激怒昭平,借此壞了安岳長公主和她身后之人的事情,后來永貞帝不僅沒有懲處兩人,反倒是襄王倒了大霉,不僅入了大獄,也讓她第一次知道了席一衍的存在。
馮喬想起那時候的事情,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你是趁著那次兵庫司大火之后重建之時,弄出了這些?”
廖楚修點點頭:“當時那場大火本就是人為,再加上宮中遇刺之事與之相關,我便借著調查此事,借口替兵庫司排除隱患重修內里之時,直接尋人將這里地下掏空,并借原本庫中水道鑿渠引流,設暗道與夜荷湖相連。”
“如今這里表面上仍是兵庫司所在,實則卻是暗營制造兵器之所。”
廖楚修帶著馮喬一邊朝里走,一邊對著她說道:“朝中對于軍中軍器管轄向來都嚴,且若無兵庫司調配,擅動軍器者視同謀逆,可是你也知道有時候戰況并非人力可料,一旦戰事突起之時,又怎么可能等到朝中調配再與人交戰?”
他十歲時便入軍中,十四歲時便上陣殺敵,見過太多戰事因后方原因拖累而敗的例子。
有時候并非戰力不及,也并非必敗之仗,可就是因為糧草兵器調度不當,死的人何止千百。
戰機的延誤,足以致命。
馮喬聽著廖楚修的話問道:“那這里所需的原料從何而得?”
旁邊的彥青解釋道:“侯爺將兵庫司中部分閑置鐵器轉入暗營,又以暗營這些年經營所得購得數處礦山,那邊采集所得鐵礦全數運入京中匯聚于此,等到鑄成兵器之后再送交各處。”
“這里的這些武器,除了送回暗營自用和留作周轉的部分之外,其他的分別交給了賀蘭將軍借以增強白安駐軍的戰力,和送往北寧支援陸鋒將軍。”
“這幾年戎邊部落越來越猖狂,有幾次更是聯手侵犯雁山關,若非陸家鎮守,北寧怕是早就被破。永貞帝因為三年前之事遷怒陸家,后更因陸家保了陸鋒之后,震怒之下幾乎斷了北寧糧餉軍用,糧餉之上北寧尚且能夠自給自足,但是北地無鐵,農器軍器就只能從京中想辦法。”
彥青的聲音不像一般男子那般低沉,反而帶著幾絲陰柔,卻不讓人覺得難受。
他一邊替馮喬介紹著這處地方,一邊解釋著她的疑惑。
馮喬聽著這話,忍不住說道:“北寧大軍二十萬,白安駐軍也有十數萬,想要支撐兩地兵器,就算只是其中十之一二,也絕非小數,光靠暗營這些年所得能夠?”
彥青聞言抿抿嘴唇,自然不夠,暗營這些年所得幾乎全砸在了這里頭,連帶著他們各處營生之地也捉襟見肘。
廖楚修卻是不以為意,只是笑著道:“所以為夫現在窮的慌,正想著怎么著才能從國庫里撈一筆。”
馮喬哭笑不得。
國庫里的銀子,豈是那么好撈的?
況且永貞帝也不是蠢貨,再加上還有戶部那些精明似鬼的人盯著,等閑怎能占得了朝廷的便宜?
怕是還不等他動手,那戶部尚書趙洪臣就能跟他拼命。
等等,趙洪臣…
馮喬想起戶部尚書是誰之后,驀的抬頭看著廖楚修,神情間帶著幾分古怪。
趙洪臣早些時候就已經投奔了蕭閔遠,并且被其握有把柄在手不得不依附于襄王一脈,戶部之中雖然有所屬四皇子麾下的右侍郎贛興牽制,可是官大一級壓死人,趙洪臣想要在其中動手腳何其容易?
這幾年間,那戶部幾乎成了襄王府的錢袋子,連帶著蕭閔遠明明沒有母家幫扶,可出手之時卻遠比大皇子、四皇子還要大方,以錢財之利收攏了一大批的人。
廖楚修如果想要打國庫的主意,那戶部定然是繞不開的,而如今蕭閔遠正巧跟他們有“合作”,也就是說,廖楚修與其是說看上了國庫里的銀子,不妨說他根本就是瞅準了戶部的好處,想要拿趙洪臣開刀?
馮喬低問道:“你該不會在打戶部的主意吧?”
廖楚修低笑出聲,早就知道馮喬敏銳,可能這般與他心有靈犀卻依舊讓人覺得愉快。
他嘴里溢出笑來:“怎么能說我打戶部的主意呢,明明是襄王殿下想要感謝咱們對他鼎力相助,而給出的謝禮罷了。”
“他想要借咱們的力弄掉蕭顯宏,吃下陳、董兩家,咱們也不能半分好處都不拿吧?只不過是跟他拿點銀子,比起他所得的利益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我想咱們這位襄王殿下也一定會十分樂意的。”
馮喬聞言睨他:“你這話說的,像是大皇子倒臺之后,他手中流出的利益你半點不碰似得。”
廖楚修面不改色:“那怎能一樣,利字當頭,各憑本事,襄王心胸開闊,就算技不如人輸了一籌,想必也不會介意才是。”
馮喬被他這番頗為無恥的話逗得忍不住笑出聲來。
蕭閔遠若是心胸開闊,這世上怕就沒有小氣之人了,他介不介意技不如人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若是知道自己當了冤大頭,白白給人做了嫁衣結果沒落到半分好處之后,非得氣得吐血不可。
廖楚修帶著馮喬在里面四處看了一會兒,又帶著她去看了改良好的奔雷弩,等到從地底出來時,已是一個多時辰以后。
彥青直接走了夜荷湖那邊離開,而廖楚修和馮喬則是從兵庫司庫房出去,等走到外面時,就聽到不遠處熙熙攘攘的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
“侯爺。”
“怎么了?”
先前守著庫房的人過來低聲道:“陳家的人尋了過來。”
廖楚修仿佛早就知道會有人尋過來似得,神色半點不變。
馮喬低聲道:“我要不要先進去避避?”
“不用,本就是讓人知道的。”
廖楚修笑了笑,直接就帶著馮喬出去,等走道前衙時,就見著那里站著個身形消瘦的男子。
那人穿著藏青錦衣,神色焦灼的被人擋在兵庫司的大門之外,正與守門之人說著什么,驀然抬頭見到廖楚修出來之時,便立刻揚聲道:“廖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