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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9交鋒(下)

  廖楚修站立在圣前,聞言沉聲道:“此事都怪微臣,是微臣不夠謹慎,才讓得那吳賊臨死之前留下禍端。”

  永貞帝微瞇著眼:“禍端?”

  廖楚修直接從懷中取出之前在曲寧找到的那封血書,雙手呈于(身shēn)前,面色平靜道:“臣奉命出兵陽檜,擒拿叛賊吳世軍,卻不想吳世軍卻于城破之前便自盡于城中,更留下血書一封。”

  “其中不僅胡言陛下當年弒君殺父篡權奪位,更暗指微臣父親六年前并非死于戰敗,而是因為陛下容不下微臣父親,才與溫、柳兩家合謀,借以與南越之戰設伏于他。”

  廖楚修的話擲地有聲,甚至于還沒有等永貞帝來問,他便直接將吳世軍留下的血書之中所說之言全數說了出來,就連提及弒殺先帝,篡權奪位的言語之時也沒有半點遮掩。

  陳安猛的倒吸了口涼氣,只覺得這個廖世子怕不是瘋了,居然什么話都敢說。

  廖楚修卻像是完全沒有感覺到自己都說了些什么驚世駭俗之言似得,直接雙手捧著那血書再次跪倒,朗然出聲。

  “臣當時正與人交戰,并不知道吳世軍會留下這等悖言,等臣聞訊入城之時,那吳世軍及其父母早已經斷氣,而這血書已經傳遍軍中。”

  “臣有過,沒有及時制止謠言,致使流言四起,讓此等大逆之言驚擾圣駕,辱及圣上清名,請陛下降罪!”

  永貞帝原本聽著廖楚修之前的那些話時,眼底染上(陰陰)霾甚至生出抹殺意,可是聽著他后面的話時,他神色微怔。他揮手讓陳安將廖楚修手中的血書拿了上來,等到展開看過里面的內容之后,微側著頭看著廖楚修問道:“你不信這血書中所言?”

  廖楚修面色冷靜:“不信。”

  “為何?”

  “陛下是君,臣是臣,陛下若真對微臣父親動手,又豈會留下微臣,更怎會讓臣領兵西南甚至重用于臣?”

  廖楚修說完之后,直接道:“吳世軍謀反全因他與溫家圖謀不軌,他若早有此等把柄在手,為何還會走上謀逆之路,而不是借以此事求以自保?”

  “當年臣父親出征南越戰敗之事的確有些蹊蹺,臣這些年也一直在追查此事,但是若要強說此事與陛下有關未免太過牽強,陛下若真能讓吳世軍做下此等隱秘事(情qíng),便說明他乃是陛下親信之人,那他今(日rì)又何必去反?”

  廖楚修言辭清晰:“臣回京之前,曾將此封血書拿給臣外祖父過目,被斥曰無稽之談。吳家謀逆在先,吳世軍不忠在后,他之所言怎能輕信?”

  永貞帝聽著廖楚修的話,微瞇著眼看著他臉上神色,眼底的利光幾乎想要將他看透來,可是廖楚修卻是就那么跪在那里,既沒有過度遮掩,也沒有刻意回避,神(情qíng)姿態磊落的像是真如他所言。

  他安靜了片刻,臉上才漸漸回溫:“你倒是個明事的,起來吧。”

  廖楚修聞言謝了一聲,才站起(身shēn)來。

  “朕原還擔心,你會被吳世軍之言所惑,與朕離心做出什么不智之事來,影響了咱們君臣之誼,卻不想你能看的這般明白,倒是有幾分你父親當年的風采,如果早知道如此,朕便不這么著急喚你回京。”。

  廖楚修聽著永貞帝的話并沒有說話,果然永貞帝話畢之后就又轉聲道:“不過你既然已經回京了,便好生歇息,這次帶兵南下你也辛苦,你平叛有功,朕定會好好賞你。”

  “微臣多謝陛下。”

  永貞帝又與廖楚修聊了幾句之后,突然上下看了廖楚修一眼后開口問道:“朕記得,你今年也已年滿二十,府中可為你訂了親事?”

  廖楚修面上露出些赧然,搖搖頭:“我母親已經有看上的人家,也與那邊議了親,只是對方府中年前才有人過世,得守三年孝期。”

  永貞帝聞言瞇了瞇眼:“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廖楚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河福郡一位世叔的女兒。”

  永貞帝原還以為廖楚修定下的親事會是京中的女子,心中將京里頭有可能會有異心的朝臣府中想了個遍,卻不想賀蘭君替他尋的親事居然會是河福郡那邊的人,河福郡雖說是賀蘭明泉的地方,但是據他所知,那邊卻沒有什么特別有背景的名門望族,也沒什么能牽扯到京中的世家。

  他剛才提起的心不由放松了幾分,雖然有些遺憾不能給廖楚修賜婚,甚至借以婚事來牽制鎮遠侯府,可是到底那女方不是什么權貴之女,而且女方家中有喪,三年內不能成親,對永貞帝來說無疑讓他更為放心。

  永貞帝眼底笑意真切了許多:“那倒是也好,廖夫人的眼光自然是不差,能入得她眼的姑娘,想必是真的極好,朕原先還想著李丞相府中有個未出閣的千金,容顏姿色都是上上之姿,朕想著你若沒有定親,朕便做回媒人將此女指給你,可如今看來倒是用不著朕摻合了。”

  廖楚修聞言連忙真心道:“謝陛下好意,臣對臣那未婚妻,很喜歡。”

  “哈哈!”

  永貞帝看著廖楚修提起那未婚妻時神色溫柔,言辭真切的模樣,倒是信了他真的是對那個女子動了真心,他臉上帶笑說道:“行了行了,朕知道你們(情qíng)投意合,朕不會做那拆人姻緣的事(情qíng)。”

  “你這一路回京怕也是累了,先回去歇著吧,至于西南之事明(日rì)上朝之后再說。”

  廖楚修聞言也沒推辭,只是與永貞帝行禮之后,便告辭離開。

  從始至終,那藏于御書房中之人都沒有露過面,而隔間之人也未曾踏出過半步。

  等到廖楚修離開之后,御書房中的其他人才紛紛離開,而永貞帝則是拿著手里的血書,臉上已經沒了方才的笑容。

  陳安小心翼翼的開口道:“陛下,廖世子看來并沒有誤信讒言,且他對陛下一如往昔,陛下怎還憂心?”

  “一如往昔?”

  永貞帝冷哼了一聲:“你當真以為他沒有對朕起疑,還是覺得他真的就沒有信過吳世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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