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夫人看著低聲哭泣的郭聆思,并沒有出言安慰,而是對著馮喬說道:“之前聆思知道溫家上門求親,便說著要離開京城,你與聆思最為要好,我原是想著請你過來勸說一二,卻不想讓你看了這般笑話。”
“眼下還有事情沒處理完,你且先自顧一會兒,等這邊忙完之后,我再讓人做你最愛吃的杏仁酥給你。”
馮喬聞言點點頭,乖巧道:“好。”
郭夫人轉身便進了身后的房里,沒再去看蹲在一旁低聲哭泣的郭聆思。
馮喬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見她哭得聲音都啞了,那低聲嗚咽的聲音如同被逼到絕境的小獸,明明聲音不大,卻是哭得人心疼,她上前蹲在郭聆思身旁,伸著小小的胳膊攬著她。
郭聆思尋到了溫暖,就那般將頭靠在馮喬肩上,哭聲道:“我不想的…我不想傷了他們…我只是不想拖累他們,我只是不想讓他們因我而低頭…”
“祖母要強了一輩子,我不想她為我服軟,母親…父親…還有哥哥…我明明什么都沒做,他們為什么要這么逼我…”
郭聆思哭得渾身發抖,雙手緊緊蜷著自己,靠在馮喬肩頭哭得力竭。
“卿卿,我做錯了什么…我到底做錯了什么…”
“他怎么能這么對我,他怎么能逼我至此…”
那過往的情,過往的念,樁樁件件都在嘲諷她的有眼無珠,溫祿弦那破口謾罵的話語刺得她遍體鱗傷,讓得她心口仿佛像是被刀剜著,鮮血淋漓,疼的快要窒息。
郭聆思緊緊抓著心口,哭得不能自抑:“為什么,為什么他要這么對我…為什么…”
馮喬伸手環著郭聆思,任由她眼淚砸落在自己頸間,那濕濡的感覺讓得她眼前也紅了一片。
她伸著手,一下又一下的拍著郭聆思的后背,輕聲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
邵縉跟著郭老夫人入內之后,眼睛卻還透過窗口,看著院內低聲哭泣的女子,看著她蜷縮成一團,看著她哭得渾身發抖,那斷斷續續傳來的嗚咽聲,讓得他緊緊握拳。
郭老夫人一直留意著邵縉的神情,見著他一直留意著外面,忍不住輕咳了一聲。
邵縉回過頭來,低聲道:“老夫人。”
郭老夫人看著邵縉說道:“邵縉,方才的事情多謝你替聆思解圍,我不會將你的一時之言當真,只是下一次莫要這么沖動了,免得誤了你自己。”
邵縉聞言看著郭老夫人沉聲道:“老夫人,我剛才之言并不是為了給郭小姐解圍,我是真心想要求娶郭小姐。”
郭老夫人皺眉看著邵縉,并沒有說話。
邵縉正色道:“我與郭小姐之前便有過一面之緣,我對郭小姐確存傾慕之心,邵縉本不是熱心之人,那一日落湖的若不是郭小姐,邵縉斷不會救之。”
郭老夫人聽著邵縉這般直白的話語,忍不住動容。
邵縉繼續道:“我與郭小姐本就有了肌膚之親,原是該早些上門求娶,只是卻又怕唐突了郭小姐,所以才等到今日,雖說有些巧合,但我之求娶之心卻是千真萬確,老夫人若愿首肯,等翻年之后,我便稟明家中父母,讓他們遣媒人前來議親,斷不會委屈了郭小姐半點。”
郭老夫人聞言緊緊看著邵縉,而邵縉半點不回避,就那么任她打量,眼底的認真之色,讓得郭老夫人和郭夫人都看的一清二楚。
她們能看得出來,眼前這人說的真話,而他求娶郭聆思之心,也絲毫不曾作假。
有了溫祿弦在前,眼前的邵縉簡直比他強上千倍萬倍。
郭老夫人驀的就軟了神色,溫聲道:“你是個好孩子,聆思能得你求娶,是她的福分,可是聆思如今的名聲你也當知曉,你家中父母可會愿意讓你娶她?”
邵縉聞言說道:“這個老夫人大可放心,我家中本是行商之家,只因我習武所以走了仕途,我父母均是開明之人,我父本姓甕,只因我母親家中只得她一獨女,所以父親便讓我從了母姓。”
“不瞞老夫人說,我家中當年也曾遭橫禍,受盡了流言之苦,我父親母親斷不會因他人之言而拒人于外,他們若是得知我能娶了郭小姐這般知書達理,溫柔賢惠之人,必定比誰都高興。”
郭老夫人聽著邵縉自爆“家丑”,而聽到他父親竟然肯為了妻子親族,讓兒子從母姓時,心中忍不住動搖。
郭夫人本就屬意邵縉,此時更是尤為心動,以郭聆思如今的處境,若真能嫁給邵縉,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她忍不住扭頭看著郭老夫人,低聲道:“母親…”
郭老夫人擺擺手,止了她未盡的話語,抬頭看著邵縉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了,眼下已近年節,不必著急婚娶之事,我給你一段時間好好考慮,若年節之后,你心不改,便讓你家中遣人來議親。”
“若是這段時間你心生悔意,我也不會為難于你,就當今日之話從未說過。不管如何,我都會謝謝你對聆思的這份心意。”
邵縉見郭老夫人心意已決,也沒有再追著讓她同意,只是點頭道:“好。”
兩人說定之后,邵縉遲疑了片刻,開口道:“老夫人,我想去見見郭小姐。”
郭老夫人臉上露出些笑來,柔聲道:“去吧去吧,周嬤嬤,帶邵公子去見三小姐。”
“噯,公子這邊請。”
周嬤嬤連忙領命,帶著邵縉出了房門。
等到兩人出去之后,門簾落下之時,郭夫人便迫不及待的說道:“母親,你為何不直接同意下來,他若是反悔…”
“反悔便當今日這事沒有說過。”
郭老夫人淡聲道:“婚娶之事,豈能兒戲,如若短短半月便能后悔,又何談將來?”
“眼下距離年節不過半月,就當是給他們個機會,讓邵縉和聆思都各自想想,我見這邵縉說話做事都極有擔當,若是年節之后,他還一心不改,我便親自承下這樁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