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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 阿嬤

  范悅發泄似得掐著小丫鬟,嘴里罵著馮喬。

  小丫鬟疼的渾身發抖,可是她卻像是早就習慣了似得,安靜的跪伏著身子,任由身旁的人打罵,而車外的車夫像是完全聽不到馬車內的聲音一樣,徑直駕車。

  等到馬車到了范家門外時,車一停穩,范悅就怒氣沖沖的下了馬車,大步回了自己院子。

  丫鬟連忙跟在后面,可還沒進屋,迎面一只茶杯直直的朝著她臉上砸了過來,她根本就來不及閃躲,就被茶杯砸了個正著,只聽得“砰”的一聲,茶杯碎落一地,而小丫鬟頭上卻是鮮血直流,眼前發黑的摔倒在地上。

  “悅兒!”

  門外傳來沙啞沉喝聲,范悅原本還想摔東西的動作頓時停了下來,她扭頭看向門外走進來的人,一雙眼睛忍不住微縮,原本抱著手里準備想要砸的瓷瓶站在那里。

  進來的是個看起來蒼老的婦人,她背脊彎曲,走路時身形微跛,頭上帶著短款帷帽,四周垂落的皂紗堪堪到頸,遮住了她整張臉。

  她走進來時先是看了眼四周,然后就低頭對著門口摔倒的丫鬟說道:“你先下去吧。”

  那丫鬟連忙捂著頭退了出去。

  那老婦讓人關上了房門,這才靜靜看著范悅。

  范悅隔著那層黑色皂紗,仿佛感受到了老婦人銳利的眼神,她臉色不由有些發白,臉上哪還有半點之前的跋扈,更看不到半點之前與郭聆思和馮喬相見時的從容。

  她感覺著那老婦人靠近自己,伸出一雙布滿蒼瘢的手朝著自己探來,她不自覺的打了個顫,險些沒忍住后退,卻逼著自己不敢動彈,正當她以為那人要教訓她時,誰知道那雙手卻只是取走了她手中的瓷瓶。

  范悅懷中一空,臉色有些發白:“阿嬤…”

  “我與你說過多少次了,喜怒要不形于色,更要時時注意你自己的身份,你是范家小姐,不是小門小戶的女子,你想要最好的姻緣更高的地位,就要有與之相配的氣度形容,可你看看你今日的言行,你簡直太叫我失望了。”

  那老婦人說話時語氣沒什么起伏,可是當她那猶如沙石摩擦極其沙啞的聲音說出這些話來時,卻是讓范悅臉色更白。

  范悅被老婦人教訓時絲毫不敢吭聲,垂著頭站在那里乖順至極,而老婦人見她這模樣,卻失了訓斥的心思。

  她走到一旁撐著桌沿坐了下來,半晌后才說道:“說吧,今日出了什么事情,讓你這般失態?”

  范悅抿抿嘴沒說話,她不想把今日的事情告訴眼前之人,畢竟說是被一個小女孩諷刺到言行失態,太過丟臉,可是那老婦人卻像是知道她想什么似得,淡淡開口:“你今日和謝氏去了郭家,郭家既然答應不再追究此事,想必也不會太過為難你。”

  “這幾年你也算是有些城府,尋常事情斷不會讓你這般失態,而能讓你如此的,只有你看重的人或者事情,我記得郭家的人和榮安伯交好,所以…你今日這般,是和馮蘄州有關系?”

  被老婦人一口道破了心思,范悅臉上一陣赤紅,見眼前之人隔著帷帽像是在看著她,她攪了攪手指。

  “說吧,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范悅聽出身前那人語氣里的不滿,心中有些慌。

  她雖然叫眼前這人阿嬤,可是對她卻根本不了解,她只知道她姓仇,年輕時毀了容貌,大半年前突然被范卓請進了府里,說是范家遠房親戚。

  范卓對這個人一直十分敬重,讓她叫她阿嬤,將這個女人當成長輩來孝順,更將教導她的事情全部交給了仇嬤嬤。

  短短不到一年時間,范悅就跟著這個老婦人學了很多東西,眼界心思遠遠超過普通的同齡女子,可就是學的越多,她才越能知道這個人有多不好招惹。

  范悅不敢瞞著她,將今日去了郭家后發生的事情全部告訴了仇嬤嬤,等到說完之后,仇嬤嬤開口道:“所以你就為了這點事情發火,還拿雪娟出氣?”

  雪娟就是范悅的貼身丫頭,范悅聞言忍不住道:“我原還以為那個馮喬是個好哄的,可是她說的那些話…阿嬤,你說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仇嬤嬤見范悅一副惴惴不安的樣子,手指敲了敲桌面:“你這么害怕干什么,她能知道什么?”

  “知道郭聆思的事情跟我有關系…”

  她張嘴就忍不住說道,可說了一半就停了下來,只覺得那帷帽后的視線凌厲的嚇人。

  “既然知道害怕,為什么還那么蠢的去動手?”

  “我…”

  范悅張了張嘴,緊緊攪著袖子。

  她就是不喜歡那個郭聆思住進榮安伯府,更不喜歡她一副像是女主人的模樣,幫著馮喬操持生辰宴,受著別人的夸贊,她討厭馮蘄州對所有人都冷淡,看著郭聆思時卻能帶著幾分溫和,她更討厭郭聆思贏走了所有人的目光和視線。

  仇嬤嬤隔著帷帽都能感覺到范悅的不甘心,她冷哼一聲說道:“蠢貨。你以為除了郭聆思,就能得了馮蘄州的眼,還是你以為沒了郭聆思,馮蘄州就能看到你了?”

  “先不說馮蘄州對郭聆思根本就沒那份心思,他若是真要找繼室,也斷不會在郭家找,更何況郭崇真一貫骨頭清貴,哪怕馮蘄州家世再顯赫,他也決不可能舍了那張老臉,把嫡親的孫女嫁給別人當繼室。”

  “當繼室怎么了,馮蘄州手握重權,容貌俊逸,他除了年齡大點兒,哪里不如其他人了…”

  范悅忍不住反駁。

  她就是喜歡馮蘄州怎么了,當初在宮宴上,她曾見過那個男人,穿著一襲絳紫色長袍,容顏出色,身上氣勢驚人。

  他明明早已經年過三十,可單從外貌上看,他卻是年輕極了,說他二十六七也會有人相信,而且那個男人遠不像那些世家公子哥兒,光長著一張好看的臉,他還是陛下最倚重的近臣,是朝中風頭無兩之人。

  他癡情,有能力,又膝下無子。

  這種男人,她怎么就不能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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