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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 真相?

  李嬤嬤從榭蘭院出來之后,臉上就一直帶著笑容,她身旁跟著的小丫鬟卻是滿臉不解。

  老夫人不是讓李嬤嬤來請二爺嗎,怎么送了盒藥膏就回去了?

  眼見著出了院子之后,小丫鬟沒忍住低聲問道:“嬤嬤,你不是來請二爺去常青院的嗎,怎么什么都不說就走了啊?”

  李嬤嬤笑道:“剛才已經請了。”

  “啊?”

  請了,什么時候,她怎么不知道?

  李嬤嬤看著小丫鬟懵神的樣子,笑了起來。

  想要請人,未必要苦苦哀求,馮蘄州的性子她很清楚,老夫人強硬了大半輩子,突然說好話服軟,或許能換得他去一趟常青院,可未必就能讓馮蘄州和老夫人和好如初,而且也落了下乘,與其如此,倒不如換個辦法,先用以前的事情軟化了馮蘄州心中的隔閡,那盒藥膏看似簡單,可只要能勾起馮蘄州以往的回憶,讓他心中對老夫人升起半絲愧疚,又怎愁不能修復關系。

  眼見著小丫鬟滿臉不解的樣子,李嬤嬤也沒多做解釋,只是開口道:“放心吧,二爺會去常青院的,你先回去伺候老夫人,讓院子里的人好生準備著。”

  “嬤嬤你呢?”

  “我去廚房一趟,方才二爺怕是也沒吃好,我讓廚房那邊備些二爺喜歡的點心送去。”

  馮蘄州的口味并不挑,可有幾樣吃食卻是打小就愛的,既然要讓他愧疚心軟,自然是要讓他知道老夫人時時刻刻都念著他,有什么比母親與兒子爭吵,房中卻還常備著兒子愛吃的東西來的更動人。

  榭蘭院中,馮蘄州和馮喬絲毫不知道李嬤嬤離開后的事情,馮蘄州只是看著手中的藥膏,神色有些復雜。

  他肩臂處隱隱發癢,明明早已經習慣的癢意突然變得難忍起來,而手里握著的藥膏更是格外燙手。

  這些年馮老夫人性子蠻橫,她對卿卿不好,可對他卻從未虧欠。

  他對馮老夫人…

  是不是太過心狠?

  馮喬看著馮蘄州的神色心中微沉。

  她原是想要瞞著馮蘄州,等到查清楚翁氏的事情后,再告訴他當年的事情,可此時她才猛然驚覺,馮蘄州畢竟是馮老夫人親自撫養長大,馮老夫人熟悉他太多的事情。

  她如先前那般胡作妄為時,馮蘄州或許能狠下心來,可當她示弱懂得懷柔時,卻太容易讓馮蘄州動搖。

  在馮蘄州心中,馮老夫人終究是他母親,血脈親情,怎么可能當真毫不在意。

  如果,翁氏的事情是真的,如果,這次事成之后,她和爹爹將他們逼到走投無路時,馮老夫人會不會利用這份血緣牽絆,利用爹爹對她的心軟,來傷害爹爹?

  “卿卿,你祖母…”

  “爹爹,我想讓你見一個人。”

  馮蘄州原是想要開口說起馮老夫人,誰曾想馮喬幾乎同時開口。

  馮蘄州神色一頓,原本想要說想去看望馮老夫人的話咽了回去,看著身前的馮喬疑惑道:“見什么人?”

  “幾十年前在府中當過差的一個下人。”

  馮蘄州聽著馮喬的話有些皺眉,不解馮喬為什么會突然讓她見什么下人,而且還是幾十年前的下人。

  馮喬也沒多解釋,只是轉頭看著衾九問道:“把人帶來了嗎?”

  “小姐昨日吩咐之后,奴婢就讓人連夜把人帶過來了,今天一早走的側門入府,直接安置在下人房中,并沒有驚動府里其他的人,小姐和二爺可是要現在就見她?”

  馮喬點點頭:“帶她過來吧。”

  衾九退下去之后,不過一會兒就帶著個穿著粗布麻衣的婦人進來,那婦人看上去五十來歲,相貌普通,神色拘謹,一雙手緊緊揪著身前的衣擺,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會被帶來馮府,可心中卻十分不安,馮府對她來說就如同猛虎深潭,她一輩子都不想踏入半步。

  馮蘄州不解馮喬為什么讓他見這人。

  馮喬也沒多解釋,只是對著那婦人開口道:“你可知我讓人將你帶來,是為了什么?”

  那個婦人身形微顫,緊緊垂著頭道:“奴婢不知。”

  “你可認識李嬤嬤?”

  那婦人聞言一時沒反應過來李嬤嬤是誰,有些茫然的看著馮喬。

  馮喬淡聲道:“就是當年翁氏身邊的貼身丫鬟香蘭。”

  那婦人聽到馮喬提到翁氏,臉上瞬間就變了顏色,她身子一抖頭垂得更低,嘴里低聲道:“奴婢不認識什么李嬤嬤,更不知道什香蘭。”

  “是嗎,可我怎么聽說,你當年和李嬤嬤一起,同在翁氏院中當差,后來翁氏去了之后,你才被打發去了莊子上?”

  “奴婢不知小姐在說什么。”

  馮喬靠在桌旁,見她矢口否認也不惱怒,只是輕笑著道:“陳翠,我今日既然讓人將你帶過來,就自然是知道你底細的,我聽莊子上的管事說,你家小兒子剛成親不久,他媳婦也懷了孩子?”

  那婦人聞言猛的抬頭,臉上滿是驚懼的看著馮喬,當見到她臉上的笑容時卻是渾身發抖。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干,我只是想知道當年府中的一些事情,你如果如實告訴我,我之后會送你安然離開,再送你一筆銀子讓人替你兒子謀一份好營生,當作給你那未出世的孫兒的賀禮。”

  “可如果你不愿意告訴我,那我只好去找如今馮府的老夫人,和她身邊的李嬤嬤,當年翁氏的事情想必她們也清楚,只是就是不知道如果她們知曉你來見過我,還提起了翁氏,她們會不會好心留你。”

  陳翠臉色瞬間蒼白,馮喬雖然說的清淺,可她能聽得出來她話中的威脅。

  她如果真的不說的話,真的會被眼前兩人送到馮老夫人面前,如果被馮老夫人知道是她說起了翁氏的事情,她哪里還有命可活?!

  更何況還有她的兒子,她的孫兒,眼前這兩人她雖然不知道是誰,可他們分明就是沖著翁氏當年的事情來的,馮喬看著年幼嬌小,可她話里的寒意讓她根本就不敢拿著至親之人去賭。

  陳翠“砰”的一聲跪在地上,渾身發抖道:“小姐,求你饒了奴婢,奴婢什么都說,什么都說…”

  馮蘄州原還不解,那翁氏的名字無比陌生,他更是從未曾在府中聽說過有誰姓甕的,可馮喬和眼前這婦人的對話卻讓他心中一凝,而陳翠對于馮老夫人和陳嬤嬤的懼怕,更是讓他隱約知道,那翁氏怕是和府中有關。

  馮蘄州看著馮喬沉聲道:“翁氏是誰?”

  馮喬也沒隱瞞,直接說道:“翁氏是祖父當年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那時候祖母為妾,翁氏是正妻,只是后來翁氏在產子之時難產而亡,祖母才成了府中正室。”

  “怎么可能?”

  馮蘄州聞言緊緊皺眉,他自幼就沒曾在府中聽說過什么翁氏的名字,更不曾聽說過父親還有個亡妻,他不由扭頭看向地上跪著的婦人。

  陳翠本就已經被馮喬嚇著了,見馮蘄州滿臉沉色的看過來,便顫抖著聲音道:“小姐說的是真的,當年夫人…就是翁氏才是老爺的正妻,只是夫人一直不得老爺喜愛,也沒有謝姨娘…老夫人受寵。”

  “謝姨娘搶在夫人之前生下了大公子后,老爺對夫人就更加冷落,直到夫人懷了孩子之后,情形才有所好轉,只是后來夫人產子的時候去了,謝姨娘又在那時候生了第二個孩子,老爺這才抬了謝姨娘的位分,讓她當了夫人。”

  馮蘄州何等聰明,他之前不解馮喬為何會突然找來這人,可當聽了她斷斷續續的話后,臉色卻已經變了的難看了起來,如果真的只是產子而亡,為什么府中上下沒有一個人知曉翁氏,如果馮老夫人是繼室,為什么族譜之中卻沒有翁氏的名字?

  而且陳翠的話說的很清楚,翁氏產子的時候,馮老夫人生了第二個孩子,翁氏難產而亡,而馮老夫人卻憑借著這個孩子當上了正室夫人,如果不是有什么緣由的話,馮喬今日也不會特地找了這人來。

  馮蘄州壓下心中猜疑,沉聲道:“當年到底是怎么回事,翁氏當真是難產而亡?”

  陳翠跪在地上,顫著聲音道:“奴婢,奴婢也不清楚,奴婢當時只是夫人院中的下等丫鬟,夫人一直是香蘭在伺候,只是奴婢記得,當年夫人懷胎的時候,身子一直都很穩,就連大夫也說,夫人身子康健必能順利生產,可是后來生產之時,夫人卻是突然血崩而亡,就連她生的孩子也是個死胎。”

  “后來沒過多久,翁家的人來府里討要夫人的尸首,老爺卻不允,還跟翁家大吵了一架,再之后,謝姨娘就變成了夫人,而當年夫人院子里的人全部被打發出了府。”

  馮喬聽著陳翠的話,知道她說的和衾九之前查來的相差無幾,只是如果只是這樣的話,陳翠在怕什么?

  馮蘄州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沉聲道:“你在怕什么。”

  “奴婢沒有…”

  “說謊!如果只是這些的話,你為什么一副怕被人滅口的架勢,翁氏死了這么多年,你還這么怕老夫人和李嬤嬤,你是不是還知道什么事情?”

  馮蘄州說完后,陳翠心中一抖卻始終不肯開口,馮喬見狀冷聲道:“既然你不肯說,衾九,把她扔去常青院,讓她和老夫人李嬤嬤她們敘敘舊。”

  衾九聞言直接上前,拉著陳翠的胳膊就將她拽離了地面,幾乎半拖著她朝外走。

  陳翠沒想到他們會直接動手,嚇得大叫出聲,連忙扭頭不斷掙扎道:“不要,我不要過去…小姐,奴婢說,奴婢什么都說!”

  衾九手中一松,陳翠就直接落在地上,她嚇得簌簌發抖道:“當年夫人產子的時候,奴婢,奴婢因為好奇,曾趴在窗下偷看過,奴婢當時聽到里面有孩子的哭聲,可是后來香蘭跑出來的時候,卻說夫人的孩子生下來就是死胎。”

  “奴婢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是…可是沒多久,當時給夫人接生的產婆就死了,原來和香蘭一起照顧夫人的玉兒也不見了,府里的人都說,玉兒是因為照顧夫人不周怕擔責任所以當了逃奴,可是奴婢知道不是的,玉兒根本就沒走,她連她喜歡的人送的簪子都沒帶走,她怎么可能走…”

  陳翠結結巴巴的將當年的事情說了出來,而她說的越多,馮蘄州的臉色就越難看,等她說完之后,馮蘄州臉上早已經沒了半點溫色。

  翁氏難產之后,產婆死了,親近的丫鬟也不見了,留下的香蘭還成了馮老夫人最為倚重的貼身嬤嬤,若說其中沒有問題,誰信?

  他總算明白了,馮喬為什么會讓他見這個人,可是那猜疑的結果卻是讓他心寒。

  馮喬又問了陳翠一些事情,等問清楚當時的情況之后,這才讓衾九將她帶了下去,暫時留在府中。

  等到房中只剩下他們兩人之時,馮喬看著滿臉陰霾的馮蘄州,抿了抿嘴唇說道:“爹爹應當知道,我一直在查娘親的事情,我原本只是想要查查李嬤嬤底子,卻沒想到順著她查出了當年翁氏的事情,這陳翠原本是翁氏院中的丫鬟,而李嬤嬤更是翁氏身邊的貼身之人,當年翁氏和祖母同時懷胎,翁氏生下個死胎撒手人寰,而祖母卻在生下了爹爹之后,得了翁氏的位置。”

  “這原本也沒有什么,可是祖母卻竭盡全力的想要抹去翁氏存在的痕跡,不僅府中沒有半個人知曉翁氏的存在,就連族譜之中都沒有翁氏名諱,我生了懷疑,這才讓衾九去將陳翠帶了回來,想要問清楚當年的事情。”

  “我原是想要瞞著爹爹,等查清楚真相之后再告訴爹爹,可是…”

  馮喬看了眼馮蘄州手上的藥膏,低聲道:“我怕爹爹被人利用。”

  馮蘄州聽著馮喬的話,手里的瓷盒幾乎要被他捏碎開來,他一把將盒子扔在地上,里面透明的藥膏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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