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那些傷痕…”
“野獸咬的。”
柳老夫人幾乎不等溫祿弦說完,就徑直說道。
溫祿弦微張著嘴,那怎么可能是野獸咬的,那齒印明明是人才能留下的…
他想要開口詢問,卻被鄭國公瞪了一眼:“行了,沒聽到你祖母說的嗎,那是野獸咬的。”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你祖母的事情,不準多問,倒是你,溫祿弦,你這次簡直太叫我失望了!”
鄭國公毫不留情的打斷了溫祿弦的話,抬頭看著溫祿弦時,眼底滿是失望和冷沉之色:“你可知道為了你一時沖動,你祖母年邁卻還要為你奔波,為了你的魯莽,讓得整個溫家都要因你出面,去親自面對鄭家。”
“一個鄭三郎而已,就能讓你如此失了分寸,這般不計后果,我諾大的鄭國公府怎敢交到你這種愚蠢之人手中?!”
溫祿弦緊握著拳頭,被鄭國公幾句話說的滿面蒼白,他忍不住抬頭:“我知道是我的錯,可是那鄭家不仁在先,那鄭覃根本不配當聆思的良人…”
“啪!”
“你給我閉嘴!”
鄭國公直接拿起身旁原本堆在馬車上的書冊,直接就朝著溫祿弦身上扔了過去。
那些書冊嘩啦落地,不少都被撕扯了開來,發出不小的聲音。
馬車外的隨從聽到車內鄭國公的厲喝聲,都是眼觀鼻鼻觀心的走快了一些,而原本緊隨在身后的侍衛則是后退了幾步,將不遠處鄭家的馬車隔離了開來,兩家馬車的距離拉開到聽不到這邊的低喝聲。
“聆思聆思,你眼中除了個郭聆思,還記得什么?我溫家的隱忍,鄭國公府的安危,你從小到大所肩負的責任,你都忘得一干二凈,滿心滿眼都只剩下個郭聆思,被她沖昏了腦子?!”
鄭國公怒聲道:“先不說郭家愿不愿意讓郭聆思與你一起,就你所做之事,又哪有半點能入郭崇真的眼睛,只是個鄭家三郎而已,你本有千百種辦法能夠對付他,哪怕是出了濟云寺再動手,也強過你在寺中胡來,可你卻偏偏選了最蠢的辦法,去想毀了郭、鄭兩家聯姻。”
“郭家是什么門戶,那郭崇真又是什么人,他眼睛比誰都利,心思比誰都玲瓏,你只需要將鄭家的事情傳揚出去,郭家又怎會同意將郭聆思嫁入鄭家,可你放著如此簡單的方法不用,居然蠢的親手廢了鄭覃,如今還要你祖母出面替你平息此事,你這些年所學的都喂了狗了嗎,簡直愚不可及!”
“父親…”
溫祿弦臉上血色盡失,被鄭國公罵的幾乎抬不起頭來。
他知道自己太過沖動,更已經明白了自己險些惹下大禍連累了郭、馮兩家,可當時他真的是氣不過。
他曾無意間親眼見過鄭覃養在外面的女人孩子,那個女人笑說鄭覃是如何許下她正妻嫡子之位,更曾經親耳聽到鄭覃與那些人暗中羞辱郭聆思,說要讓她在他胯/下哭泣,讓郭家貴女如何與妓子一樣求著他玩弄的污糟話。
當得知郭聆思與鄭覃在濟云寺相看之時,他整個人腦子都糊了,而在濟云寺后山見到鄭覃在郭聆思面前作戲,看到他裝著憨厚卻趁機握著郭聆思的手,見他甚至軟化了郭聆思的態度,讓她露出笑臉時甚至隱約能看到親事定下來的情景時,妒火簡直燒盡了他的理智。
那一刻他只想殺了鄭覃,更險些真的殺了鄭覃,如果不是廖楚修攔著,如果不是寺中的人及時趕到,他真的會殺了那個無恥下/流之徒…
“好了,少年情事本就沖動,是我的錯,不該動了讓聆思入府的心思,讓得弦兒一顆心落在她身上,卻忘了郭家與我們不同。”
柳老夫人說話間咳嗽了幾聲,臉色灰敗。
鄭國公原是氣得恨不得抽上溫祿弦一頓鞭子,可是見到柳老夫人情形,便再也顧不得溫祿弦的事情,他連忙扶著柳老夫人,沉聲道:“母親不必替這孽子求情,若非是他,你怎會被誆騙著去了濟云寺,還白白擔了這麻煩事情?”
他厲眼瞪了溫祿弦一眼后,這才滿是擔憂的對著柳老夫人道:“母親,我瞧著你臉色不大好,可是一路顛簸累著了,要不然我先送你回府,鄭家那邊的事情兒子來解決。”
柳老夫人深吸口氣,伸手揉了揉眉心,強壓下那不知道為何仿佛隨時都要翻滾而出的記憶,聲音有些暗啞道:“不必了。”
“可是你的身子…”
“我身子無事,年齡大了,都是老毛病了,也許是昨夜在寺中歇了一夜染了寒氣,所以才會有些疲乏,忍忍便不礙事了。”
柳老夫人說完,見鄭國公緊皺著眉滿臉不認同的模樣,拍了拍他扶著自己的手說道:“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但是鄭家那邊的事情并非一兩句話便能說的清楚的,想要徹底解決免留后患,便必須由我出面才行。”
“弦兒廢了鄭家三郎,讓他從此不能人道,那鄭老夫人是個精明的,鄭春生也不好相與,難保他們不會虛以為蛇,表面認慫事后翻臉,如果不能一次性了結了此事,讓鄭家閉嘴,以后被他們攀咬上來,郭家便會替弦兒承過。”
“郭、溫兩家本就關系不深,更何況還牽扯到了馮家,馮蘄州和郭崇真的性格你很清楚,那兩人都不是忍氣吞聲之人,更絕不會讓自家替我們鄭國公府背黑鍋,一旦真撕破了臉,到時候惹上麻煩的還是咱們鄭國公府。”
柳老夫人說話之間,眼底帶上了幾分晦暗之色。
如今的鄭國公府,經不起任何波折。
帝心難測,永貞帝對溫家,已忍了太久…
鄭國公聽著柳老夫人的話,便知道她主意已定,更何況他也明白,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鄭國公府看似置身事外可實則處境最是難堪。
若放任鄭家不管,以鄭春生的性格必定會借此事攀咬郭、馮兩家,郭崇真和馮蘄州一旦因此動怒,鄭國公府和溫祿弦也別想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