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夫人見蕭元竺離開之后,雙眼濕潤。
金嬤嬤上前扶著她勸慰道:“老夫人,今兒個可是您的好日子,殿下特地出來見您,若知道反而惹了您傷心,殿下會難過的。”
柳老夫人聞言低聲道:“他是個好孩子。”
金嬤嬤聽到這話也是心中忍不住嘆氣。
八皇子蕭元竺天資聰穎,心地善良,對老夫人也極好,是個懂得感恩之人,只可惜那身子骨…
真真兒就應了一句老話,天妒英才。
“老夫人,前院應該也差不多事畢了,咱們還要過去嗎?”
柳老夫人擦了擦眼角,收斂了那絲傷感:“去。”
“可您今天也累了許久了,前面有夫人和國公爺他們招呼著,不如您先歇歇。”
“我倒是想歇,可我歇了,馮四那丫頭怎么辦?”
柳老夫人眼底帶著厭惡:“那馮家的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她今日能做到如此地步,誰知道她還有什么齷齪心思,我得守著那孩子,等馮蘄州來接她。”
先不論她看不慣那馮老夫人為老不尊,那般對待自己的嫡親孫女兒,就說是馮喬…
在沒有弄清楚她和沅卿之間到底有什么關系之前,她絕不容許那孩子出事。
當年她身份低微,護不住沅卿,后來地位相隔,她護不住沅兒,難不成如今她還護不住個馮家丫頭嗎?!
金嬤嬤扶著柳老夫人直接回了之前的涼亭,等到四周無人之后,馮喬和衾九才從那處樹叢后走了出來。
馮喬臉上還殘留著幾絲愕然不解,那眼中仿佛是見到了什么奇怪的東西,不自覺的想要去摸自己脖頸上的東西,手中卻摸了空。
她突然就了想起來,她從臨安回來的時候,病重之時,身上的那些東西全部被取了下來。
馮喬手心緊握。
那個螣蛇玉葫…
她也有一個,和剛才那少年脖子上掛著的那個一模一樣。
爹爹說,那是娘親留給她的遺物。
“小姐,你怎么了?”衾九見馮喬臉色微白,擔心道。
馮喬緊緊抓著衣袖,好不容易才壓下了心頭沸騰,低聲道:“沒事,回去吧。”
衾九看著馮喬轉身就走,不由抬頭多看了那廂房一眼,這才跟在馮喬身后,兩人回了前面的園中亭子。
馮喬剛一過去,郭聆思就滿臉著急的迎了過來,拉著她道:“你怎么去了這么長時間,我還以為你出了什么事兒,正準備去找你呢。”
她見馮喬臉色有些不對,伸手碰了碰她軟嫩的臉頰:“卿卿,你這是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
馮喬深吸口氣,強逼著自己平復下來。
她不斷在心里告訴自己,這也許只是巧合而已,畢竟那螣蛇玉葫雖說樣式罕見,但并不一定世間只有娘親才有。
那螣蛇乃是上古神獸,并非誰獨有,她能有,別人也能有,更何況那少年一看就非富即貴,那個隨從眼神凌厲,身上更是帶著只有經歷過沙場才會有的煞氣,這種人手里有一些稀罕東西,也是極為正常的事情。
馮喬揚唇露出個笑來,只是臉色依舊還是有些微白。
“我沒事,只是剛才突然被一只野貓驚著了。”
郭聆思見馮喬的樣子不像是有事,這才松了口氣:“沒事就好,剛才姨祖母還問起你呢。對了,我瞧著你祖母怎么有些不對勁?剛才姨祖母過來的時候,你祖母就板著張臉,姨祖母也好像不怎么待見她。”
“卿卿,你跟老夫人她,你們…”
郭聆思原是想要問馮喬他們搬出馮府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說著說著,終究是沒問出口。
馮喬聞言抬頭,就見到斜對面的馮老夫人臭著一張臉坐在那里,就像是誰欠了她銀子似得,而柳老夫人笑意盈盈的與周圍的人說這話,卻獨獨的漏過了馮老夫人。
她自然知道,柳老夫人必定是因為之前在后廂中的事情,對馮老夫人不待見,不過這事不好告訴郭聆思罷了。
“祖母她或許心情不好吧,最近她脾氣越發古怪,不怎么待見我,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馮喬低聲說道。
郭聆思聞言若有所思。
她倒是沒想到其他的上面,只是想起來前幾日祖父無意間提起,說馮蘄州帶著馮喬搬出馮府,跟府中的人險些決裂的事情,還以為馮老夫人是為這事不高興。
那邊柳老夫人雖說是在與人說著話,可卻一直在留意著馮喬,當見到她出現時,臉上笑意不由盛了幾分。
“馮四丫頭。”
柳老夫人突然揚聲叫道。
馮喬抬頭,就見到她沖著她招了招手,笑著道:“過來這邊。”
馮喬想起剛才在后廂之外,柳老夫人和金嬤嬤說的那番話。
她不恥于馮老夫人的作為,不僅僅只是因為想要護著鄭國公府的聲譽,其中也有為她著想的成分,甚至后來,柳老夫人還言明要護著她直到爹爹來接她。
馮喬心中暖洋洋的,臉上露出酒窩,笑著走到柳老夫人身前。
“老夫人。”
“好孩子,今天玩的可還開心?”
馮喬糯糯道:“開心,老夫人府中的糕點特別好吃,喬兒吃了許多呢。”
柳老夫人頓時大笑起來,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貪吃的小家伙,你若喜歡,等一下我讓人替你包一些帶回府去。以后若還想吃了,就來我府里,我讓廚子做給你吃。”
周圍的人聽到柳老夫人的話都是不由一怔,就連溫祿弦也是面露詫異之色。
柳老夫人這話的意思,可不像只是在哄孩子,倒像是在邀馮喬隨時過府來玩。
溫祿弦對自己這個祖母很清楚。
柳老夫人看似和善,對誰都笑容滿面,看上去極好親近,可只有他才知道,柳老夫人骨子里卻是個極為淡漠之人。
她很少主動與誰相交,更是極少對誰動用真心,而能夠讓她真心相待主動結交之人,這世間不出五指之數。
父親算一個,他算一個,宮里病弱的那一位算一個…
除此之外,就算是柳家那邊的人,也未曾得她親口相邀過府。
祖母她,怎么會突然對馮四這般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