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閔遠滿眼殺氣,寒聲道:
“你口口聲聲說你未曾害我,那奉縣呢?馮四,你刻意誘我前去奉縣,撞破裘蘭九之事,逼反邱鵬程,你敢說你不是故意的?”
“王爺這話就奇怪了。”
馮喬聞言微側著頭滿臉不解。
“我只是聽那些災民說,曹佢有意圍攻奉縣,取邱氏族人逼邱鵬程投誠,所以才告知王爺,讓王爺早做防備,以免被小人尋了間隙有可趁之機,又何來誘使王爺前往奉縣之說?”
“況且那裘蘭九是何人,她與邱鵬程有什么關系嗎,為什么王爺撞破了她的事情,就逼反了邱鵬程”
“王爺,小女實在不懂你在說什么,你可否說的再清楚些?”
蕭閔遠低頭看著身前的馮喬,聽著她三言兩語將自己撇的干干凈凈,一雙眼睛滿是疑惑干凈無辜的好像她真的什么都沒做過一樣,只氣得險些咬碎了一口白牙。
好一個馮四,好的很!
她真當她不承認,他就奈何不了她嗎?!
蕭閔遠手中用力,緊捏著馮喬那纖細的腕子用力一拉,整個人帶著徹骨寒意俯身而上,低垂著頭幾乎要碰到她的臉。
“馮四,你當真以為,本王不敢要了你的命?!”
馮喬吃痛之下悶哼一聲,看著蕭閔遠近在咫尺如寒潭墨泉一般的眼睛,臉上神色也冷了幾分。
“王爺當然敢。”
“王爺志向遠大,劍指至高之位,攔路之人皆為頑石,若不歸順便全數除之,又怎會懼怕染上馮喬一條性命,只是王爺可曾想過,你方才與那些黑衣人對峙之時,容貌已露,今日你出現在此并非無人知曉,你想除我之后再嫁禍于人之策,當真能瞞天過海?”
蕭閔遠沉聲道:“你嚇唬我?!”
“呵王爺何必自欺欺人,那些人既然想要取我性命,十之是沖著我父親而來,而父親之所以被人所忌憚,也不過是因朝中黨爭之事。”
“那日王爺與我父親爭吵,看似撕破了臉皮,可實則王爺心里應該很清楚,你們之間還留有底線,彼此之間并非絕無轉圜余地。”
“王爺是朝中第一個封王的皇子,其他皇子絕不會容你,若今日這些人恰好是出自他們其中某人之手,屆時他們只需將王爺最后與我在一起的事情告訴我父親,王爺猜我父親在知道我死了之后,會如何去做?”
蕭閔遠微瞇著眼,手心里炙熱的嚇人。
以馮蘄州對馮喬的寵愛,一旦真被他知道,馮喬死前跟他在一起,無論是不是他殺了馮喬,馮蘄州都必會視他于死敵。
儲君之爭,動輒傾覆。
到時候只要他那幾個兄弟對馮蘄州稍微示好,他必會倒向他們,助他那些兄弟除掉他這個殺女仇人,而他只為報一時之仇,便生生的將如此大的助力推向了夙敵。
馮喬見蕭閔遠神色有所松動,眼中狠辣之色漸退,聲音也放緩了一些。
“此處乃是鄭國公府,方才那些人行刺之時,廖姐姐已然脫困去尋府中之人來援,王爺身份尊貴,應是不想讓人看到你為難小女吧?”
“況且小女的父親今日和蔡大人前去商議安置臨安災民一事,順便還奉旨提審邱鵬程,他雖因要事在身不在此處,但王爺若真在眾目睽睽之下傷了馮喬,以我爹爹的性情,恐怕會與王爺起了嫌隙。”
“王爺還請三思。”
蕭閔遠聞言看著馮喬不語。
一旁的柳西幾人卻是心中發沉。
邱鵬程 馮喬此時提起邱鵬程,便是警告也是提醒。
當時在臨安之時,局勢對他們太過不利,主子限于困局,又受了重傷,雖得蔡衍相助,可若不及時挽回形象親手破了臨安,永貞帝必會斥責他無能,而一個無能之人,又怎堪護大燕國祚,怎配成為儲君人選被朝中之人信服?
蕭閔遠迫不得已之下,只能用了韋玉春那謀士的計謀,用了非常手段去破被邱鵬程死守不開的臨安城門。
那一場手段之下,死了太多的人。
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聲聲凄厲的叫聲,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尸體,讓得他們這些見慣生死之人,也覺得膽寒。
事后主子雖然已經命蔡衍和李肅處置了所有的知情之人,但邱鵬程卻早一步被人偷偷押送回京。
現在主子雖然握著邱鵬程的兒女性命,邱鵬程也至今都還沒有吐露出有關主子的事情來,可是難保長此以往下去,邱鵬程會不會受不住刑罰將主子牽扯進來,到時候若是讓陛下知道了主子是用得什么手段破的臨安城,必定會龍顏大怒。
到時候別說是親王之位,恐怕連皇室的身份也留不住!
“主子”
柳西剛想低聲勸解蕭閔遠,以大局為重,誰知道才剛開口,就聽到不遠處隱約有人聲傳來。
他臉色一變,連忙急聲道:“主子,有人來了!”
蕭閔遠滿眼陰沉的看著身前的女子,手中依舊抓著馮喬的手不放。
柳西和另外幾人都是露出急色。
“主子三思,切勿因小失大”
“主子,您忍辱負重這么多年,還請以大局為重!”
蕭閔遠聽著柳西等人的勸解之語,聽著那些腳步聲越來越近,甚至他還能隱約聽到鄭國公溫正宏大聲怒斥下人的聲音,隱隱約約的,還有廖宜歡和其他人呼喊的叫聲。
他看著馮喬冷靜的雙眼,看著她仿佛篤定了他會放手的神情,心中只覺得憋屈,憤怒,怨憎他恨不得親手殺了眼前這個毒如蛇蝎之人。
可他卻知道,他不能!
他不能為了馮喬,毀了他多年隱忍籌謀才換來的大好局面。
他更不能為了馮喬,就毀了他好不容易才能夠踏入儲君爭奪,有機會踏上那至高之位的機會。
他能忍忍一切別人不能忍之事。
這些年這么多的苦他都咬牙忍了過來,又何況是一個馮喬!
蕭閔遠深吸口氣,眼中血色漸漸平復了下來。
在馮喬淡淡的目光下,他緩緩松開了她的手,語氣似憎似怨,如寒霜覆蓋其上,沒有半點溫度的一字一句的道:
“馮四,本王記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