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喬帶著趣兒一起,兩人撇開了馮長淮兄妹后,就樂顛顛的去了另外一邊的涼亭。
趣兒手里捧著松子仔細的剝著,突然聽到了什么聲音,茫然抬頭:“小姐,奴婢怎么聽到有人在叫你?”
馮喬拿著松子扔進嘴里,淡淡道:“你聽錯了。”
馮妍那聲音跟殺雞似得,她當然聽到了,只是她根本就不在乎。
上一世馮妍那么折磨她,心情不好時便鞭打她,和她母親劉氏一樣,拿著她馮喬當她們出氣的玩意兒,這一世只是坑她點東西算什么?
更何況,她要的遠不止是這些。
那張清單上的東西,有很多都不在馮妍手中,而且照著馮妍那高傲的性子,打死她她也不會愿意親自還東西給她,屆時到榭蘭院的,十之八九只能是劉氏。
而她,卻也要借劉氏查清楚一些事情。
那些上輩子,她到死都不知道的真相。
那濟云寺中,到底是誰在害她!
趣兒聽了馮喬的話“哦”了一聲,便又低頭繼續剝著松子。
她把剝好的松子放進一旁的盤子里,準備攢的多多的一起吃,誰知道一只手卻突然竄了出來,直接抓走了一大把剝好的松子。
趣兒頓時抬頭,就見到涼亭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出兩個人來。
那兩人并肩站著,其中一個臉上冷冷淡淡的,長眸微挑,穿著一身素色錦衣,氣質如皎月清冷似仙,容顏十分俊俏。
另外一個則是長著娃娃臉,偏就著一雙狐貍似的眼睛,笑起來時嘴里露出一口大白牙,一頭長發還未束冠,只是簡單的用緞帶綁在腦后。
趣兒原本想要罵人,可當看清楚抓著松子的是馮長祗時,頓時滿臉委屈:“二公子。”
“瞧你這小可憐的樣,不就是吃了你一把松子嗎,回頭我讓外廚給你送一大包過來。”
趣兒不舍的看著那白白的松子被丟進馮長祗的嘴里,忍不住癟癟嘴,轉頭小心的把剩下的松子連盤子一起收了起來。
馮長祗忍不住笑聲道:“卿卿,瞧瞧你家丫頭這小氣的樣兒。”
馮喬沒理會馮長祗,打發趣兒去替她取些冰塊來和綠豆湯來,這才瞟了眼馮長祗身邊的男人,脆聲道:“二哥怎么回來了?”
“怎么,不叫聲長祗哥哥來聽聽?”
馮喬一聽馮長祗的話,就知道剛才她坑馮長淮兄妹的事情,恐怕讓他瞧見了。
她也不心虛,只是歪了歪頭,撲扇著黑瑪瑙似得大眼,奶聲奶氣的叫道:“長祗哥哥~~”
馮長祗聽著那聲嬌糯中帶著些顫悠悠的尾音的哥哥,不知道怎么的忍不住渾身一寒縮著脖子一哆嗦,他連忙擺擺手:“得,你還是別這么叫我,我有點害怕。”
“噗哧。”
馮喬忍不住笑出聲來。
馮長祗是馮家三房馮遠肅的兒子。
馮遠肅是越州太守,四年前赴外就任之時,馮長祗正入太學,所以便留在京中,并未隨父離京。
因為三房之人都在越州,所以這幾年馮長祗并未住在府中,而是直接住在太學里,偶爾才回來府中住上幾日,陪陪馮老夫人。
上一世馮長祗在太學結束之后,就離開了京城去了越州,而馮喬在馮蘄州去世之后,唯一在馮家感受到的溫暖,便是來自三房和馮長祗。
馮喬一輩子都記得,已長成青年的馮長祗將她從暗無天日的酒窖中挖出來,指著馮恪守的鼻子大罵他狼心狗肺,罵劉氏惡毒,更是奪了馮妍的鞭子,狠狠的抽了大房的人一頓,幾乎掀翻了馮家的房頂。
要是沒有馮長祗,容顏盡毀如同怪物的她不會有機會再接觸其他的人,要是沒有馮長祗,斷了雙腿的她更不會有機會學習那些,她原以為一輩子都接觸不到的事情。
上一世死之前,她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和馮長祗對面而坐,烹茶聊舊。
他給她講民生世事,給她講朝政變革,告訴她朝中那些陰謀算計,教她怎么在馮家那些人的惡毒之中夾縫求存…
馮喬想起上一世的事情,看著對面的馮長祗時,笑容越發燦爛。
馮長祗納悶摸摸臉:“你看著我笑什么?”
“笑你好看呀。”
饒是馮長祗臉皮夠厚,卻也忍不住紅了耳朵。
他板著臉坐在馮喬對面,不自在的咳了一聲,瞪了眼馮喬一眼。
“小丫頭片子,胡說什么?”
就算他好看,也用不著說出來吧?
這叫人多不好意思!
馮喬看著面嫩臉紅的馮長祗,有些難以想象,眼前這個夸一句就能紅了臉的少年,是怎么長成十年后那個心黑成水兒,自稱天下第二美男子,吹噓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長祗公子的?
馮長祗被馮喬看得渾身發毛,總覺得馮喬今天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他搓了搓胳膊,拉著身旁一直沒吭聲的男人也坐了下來。
“二哥,這位是?”馮喬側臉問道。
“顧煦,我在太學里的好友。”
馮長祗似乎沒有想要太過詳細的介紹他身邊人的打算,馮喬倒是因為這名字多看了顧煦一眼。
上一世時,馮長祗為了不讓她多想那段在馮家如噩夢般的日子,經常會將身邊發生的事情告訴他,那時候他口中時常會提到的幾個名字中,就有顧煦這人。
顧煦,字子期,大學士顧明方之子,顧家排行第二。
顧子期天資聰穎,十六歲中舉,十九歲入仕,二十三歲入吏部,二十五歲時就直接擔任了吏部左侍郎一職。
顧煦的升遷速度令人乍舌,而他后來在皇子間的抉擇更是讓人跌破了眼球。
他舍棄了當時在朝中如日中天的大皇子蕭顯宏,沒理會心機深沉頗有城府的三皇子蕭閔遠,放棄了外祖為相,親母是寵妃的四皇子蕭延旭,反而選擇了最不起眼,最沒有可能奪得皇位的七皇子蕭俞墨。
當時人人都笑他傻,可誰也沒想到,顧煦卻真的能替七皇子一路謀算,與其攜手同進,不僅敗了那些出身尊貴手握重權的兄弟,更是助七皇子問鼎至尊,奪得了皇位。
馮喬還記得,那時候京中那些小娘子,嘴里最常說的便是顧子期。
就算她極少外出,對顧煦的大名也依舊是如雷貫耳。
“子期子期,與我同期,卿其于嫁,盛于王妻。”
那顧子期,可是比嫁給皇室之人,還要讓京中小娘子趨之若鶩的俊杰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