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撞歪那貨架、撞掉了無數商品的時候,林三酒有一瞬間還以為,斯巴安是想讓她知道,旁邊的貨架上還有另一件同樣的目標物品。
等她倒在一地貨品里,劇痛慢慢消散了一些之后,她才算是想明白了。
根據規則,假如H7貨架確實是真正的斯巴安小隊領域,那么被拿走的A4紙當然就是目標物品;可它如果是目標物品的話,她撞歪的C2貨架上就萬萬不會出現一件一模一樣的東西——因為目標物品只會出現在各隊的領域里。在三十個貨架的領域之外,所有目標物品的同類,若是有的話,也都只會是一些塑料或紙板做的模型。
從理論上來說,固然有可能都是“貨架領域”;就像兩包A4紙都是目標物品一樣。
但是很顯然,C2不是梵和小隊的領域——否則陳漢武早就發現了——它也不會是斯巴安小隊的領域,不然斯巴安根本不會有意把她往這個方向擊飛,叫她把C2貨架上的東西都撞翻下來。
因為那個志愿者在介紹規則時,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不能移動對手的商品位置。
這個“不能”可以是兩個意思,一是“不允許”,二是“無法”。若是一,挪動了會有懲罰,那斯巴安自然不會有意害她;若是二,無法挪動,那么東西都已經被她撞翻了,也就不成立了。
可是,斯巴安是怎么確定到底是哪個意思的呢?
雖然仍舊有沒想明白的地方,但林三酒能得出的只有一個結論,那就是圓臉女孩拿走的A4紙,根本不是目標物品之一。畢竟這個游戲里雖然規定了,玩家不能拿走對手的目標物品,可一句也沒說玩家不能拿走非目標物品——想通了這一點之后,斯巴安小隊為什么要特意拿走一件非目標的普通物品,意圖也就清清楚楚了。
“你們倒是打得挺賣力的。”梵和冷不丁的一句話,竟叫林三酒微微吃了一驚。她剛才全神貫注地戰斗思考,一時沒有去留意梵和也就算了;此刻她抬眼四下一望,發現自己居然找不著梵和的影子了——直到對方伸出手拍了拍H7貨架,林三酒才驀然意識到,她正一直站在眼前,就在H7貨架邊上。這說來好像是廢話,梵和明明是長著一張人臉的;可是一眼望去,還真分不清她和旁邊家庭裝洗衣液的區別。
不用問,梵和肯定是在他們剛才戰斗的時候,又發動了能力。怪不得這么幾分鐘的時間里,這條走道上就像是沒有這個人一樣,甚至都從林三酒的意識里退場了。
她剛才沒有襲擊,沒有再從斯巴安身上偷走更多的東西,是因為被游戲壓制住了部分能力嗎?
梵和冷冷地望著二人,沖林三酒問道:“怎么?你還不打算起來嗎?你該去找貨架了。”
林三酒裝作扭到腰的樣子,將手臂撐在身后,一掌按在了打印紙上。等它變作卡片消失之后,她才慢慢站了起來,同時還得注意控制自己的表情——她現在可絕對不能露出高興的樣子。
斯巴安的計劃不錯,梵和果然上當了。
她見斯巴安小隊的人從H7貨架上拿了東西就跑,自然就以為他們的貨架領域中有一部分是;她壓根沒想到斯巴安小隊正在有意誤導她。她接下來就會把一部分時間都浪費在那幾個根本沒有目標物品的普通貨架上了。
等林三酒走到陳漢武身邊的時候,梵和發話了。“你們兩個先去搜索貨架,有我攔著,他是追不上你們的。至于另外那兩個女孩…若是遇見的話,你們應該對付得了吧?”
“沒問題,”那個綠衣圓臉女孩的落荒而逃,顯然給了陳漢武很大的信心,他腳下一邊往后退,一邊喊道:“那我們去了!”
往后退的時候,林三酒回頭瞥了一眼斯巴安,二人的目光越過梵和,在半空中遙遙一碰。他忽然垂下眼睛一笑,長長睫毛尖在燈光下閃出點點金澤。他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但他的意思很清楚——就在梵和全神戒備的時候,他一轉身,躍上了附近一個貨架,仿佛海鳥劃過水面一般,從連成一片的貨架頂端上迅速消失了。
嗯,目的達到了,自然就該走了嘛。接下來該怎么讓梵和盡量多浪費一點時間,林三酒覺得就是自己的工作了。
“現在的情況是1比0了,他們拿到了一件物品,我們還什么都沒有。”梵和等他走遠了,才微微松了一口氣,趕上陳漢武和林三酒之后說道:“我們必須得加快動作。他們現在全部都在商場的另一半,正好與我們各自占據一邊…你們注意到了嗎?商場中央有一個貨架,為分界線,我會守住前線,阻止他們派人過來,你們兩個先把G2這條線后方的商場搜一遍。”
“行,”陳漢武點點頭,抬頭在貨架序號牌上掃了幾眼——正在這個時候,梵和又補充了一句:“記住,你們只找這幾個貨架。”
“誒?”林三酒不由吃了一驚。她正想著怎么樣才能多浪費掉梵和的時間呢,沒想到梵和自己居然這么配合她工作。“為什么?”
“我們剛才跟著他們,發現了他們的貨架,他們現在自然也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梵和瞥了她一眼,卻更像是在朝陳漢武解釋:“我不知道他們是否有遠程監控的能力,但是就假設他們有吧。你們兩個哪怕是遇到了自己的貨架領域,也必須目不斜視地沖過去…只要記住了位置就行。我們自己的貨架,就留到最后游戲快結束的時候再搜。”
林三酒在心里暗暗叫了一聲苦。這樣一來,斯巴安豈不是只能大海撈針了么?
“陳漢武,”梵和的話還沒有說完。她一點也不顧忌林三酒就在旁邊站著,朝黑皮膚的男生吩咐道:“你要記住,你必須隨時跟在她的身邊,不能讓她脫離你的視線半秒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