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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0 意想不到的援軍

  健康的養分…

  啊…原來沒有寄生蟲的大腦…是這么健康又充沛的養分…

  在二人仍然怔在原地的時候,母王隆隆的、沉重的感嘆,緊壓著人的腦海響了起來。

  林三酒轉頭與斯巴安對視了一眼,發覺彼此面色都青白難看之極。每一個被引來香巴拉的人,都是受到了腦中寄生蟲的驅使;如今米姆竟成了第一個沒有寄生蟲、卻仍然被母王吸食掉了的犧牲者。

  母王的聲音似乎太大了,壓得林三酒腦海中都跟著嗡嗡作響,一點兒也聽不見錄音機的聲音了。

  第一次…第一次吸收沒有寄生蟲的大腦…

  太好了,太好了,它喃喃地說道,這么快,我就強壯了這么多…

  這句話落下以后,母王又一次不再說話了。腦海中的聲音停了,土腔中卻依然寂靜得怕人。

  錄音機的播放聲,并沒有如林三酒想象中那樣響起來。

  二人不約而同都是一怔。他們現在一舉一動,都要經過與自己一番抗爭才能辦到;林三酒頓了頓,這才用一只手遮在眼睛旁邊,避免自己不小心看見母王,隨即飛快地轉頭瞥了一眼——剛才一番掙扎之下,錄音機被打向了遠方,此時她只能隱約瞧見機身里的磁帶似乎不轉了。

  “它怎么沒有聲音了?”斯巴安低聲問了一句。他似乎不認識錄音機。

  “…好像需要倒帶了。能把你的神婆叫出來負責提醒我們嗎?”

  “不行,她靠不住——一小會兒也就算了,時間一長,很有可能又會開始說一些誰也聽不懂的鬼話。”

  “那我需要去把錄音機拿過來,”林三酒匆匆答道,一邊說的時候,一邊感覺到自己的記憶已經再次隱隱有了要飄散的趨勢——她意識到,他們二人現在幾乎已經被逼上了絕路。

  “不行了?”斯巴安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微微側著頭問道。

  “快了,”林三酒嘆息一般地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寄生蟲一直在我腦中活動的原因,好像我能保持記憶的時間越來越短了,我得馬上——”

  “不,先等等。”斯巴安卻低聲制止了她——他抬頭看了一眼畫師,朝林三酒示意了一下;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沖畫師點點頭,那人形特殊物品馬上重新坐下來,又從懷里掏出了一張空白畫布。他側過畫架,這樣一來二人也能實時看見畫布上的景象了。

  當他在畫布上唰唰地開始涂抹時,林三酒忽然低低地吸了一口氣。金發男人輕聲問道:“怎么樣,快忘了嗎?”

  他沒有得到回音。過了幾秒,林三酒慢慢抬起頭,目光茫然——她剛剛張開嘴,還沒有出聲,斯巴安忽然開口打斷了她:“千萬別動,聽我說。”

  她硬生生止住自己已經轉過一點兒的脖子,望著他皺起了眉頭。

  斯巴安聲音清楚低沉,以最簡練的方式,將眼下的情況重新給她講了一遍。

  “有印象了嗎?好,”他抬手指了一下遠處的錄音機,“你去拿的時候,隨時注意畫布上母王的動向。我要開始給你的記憶記時了。”

  萬一他在記時的過程中,自己也忘了怎么辦?

  現在顯然不是談論這件事的好時機;林三酒壓下疑惑,一邊看著畫布,一邊朝錄音機沖了過去——畫布上,著墨最多的就是母王了:大腦滿滿地占據了一大半土腔,但屬于它的暗紅肉色仍然還在畫師筆下繼續蔓延著,看起來已經快要碰著那兩個小小的人形了。

  她經歷了這么多末日世界,還是頭一次遇上這樣的情況:看都不能看自己的敵人一眼,她也根本生不出作戰或攻擊的念頭,連往身后打出一道疾風都辦不到。母王體積太龐大了,未完成的畫吸不走它,斯巴安的特殊物品又必須要以己身傷害為代價;而最迫在眉睫的問題,就是她飄飄忽忽、隨時都會消失的記憶了。

  這樣的情況,甚至還不算最壞的:至少母王暫時沒有放出那些紫黑色長蟲,順便把他們二人吸進自己的裂縫里。

  難道真的還有能取勝的辦法嗎?

  她順利地抓住錄音機,一拍倒帶鍵,轉身沖了回去——當斯巴安幾步沖上來,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時,林三酒愣愣地轉過頭:“怎、怎么了?”

  “十二秒。”離近了一看,才發覺他額頭上隱隱地泛著一片汗意,幾綹打濕了的金發落下來,閃爍著晶亮的微光。這一次斯巴安的解說又急又快,像是正被什么追趕著似的——幾乎在他話音一落的同時,他猛然捂住額頭,從牙齒間咝咝地吸了一聲涼氣。

  輪到他遺忘了。

  每一次的提醒,都能在他們大腦中激起一片隱隱約約的印象;只不過這印象一次比一次淡,一次比一次模糊。比起幾分鐘前米姆還活著的時候,林三酒的記憶惡化速度已經十分驚人了。

  留給他們做出行動的窗口,正在飛快縮窄。

  “十、十二秒嗎?”斯巴安壓著自己額頭,喘息著說道。“剛才你提醒我,至少花了…六七秒了吧?”

  “差不多…我們要在下一次恢復記憶的時候,抓緊制定一個戰略了,”林三酒充滿焦躁地嘆了一口氣,因為正在不斷與自己的意志交戰,叫她越加煩躁難耐了。“要不然以這個速度惡化下去,總有我們沒聽完錄音就又忘了的時候。”

  好在他們失去記憶的時間點不同,總算還能彼此照看著不讓對方轉頭往后看——當林三酒又一次被喚醒了記憶時,畫師也正好完成了他的畫。一塊泥土從他腳下飛起,直直撲進畫里,將它填補完整了;二人目光在畫上一掃,頓時都啞了。

  在泥土以外的畫布上,一只大得幾乎叫人喘不上來氣的暗紅色大腦,正緊緊地貼在二人背后,在陰影中朝他們張開了一條幽深的裂縫。米姆那一具單薄得幾乎看不見的尸體,只剩下了一條細細的邊。

  從那幅逼真鮮活的畫上來看,他們與母王身上的裂縫之間,僅僅只有不過一臂的距離。

  即使到了這個地步,他們竟還是沒法興起半點兒傷害它的念頭;他們能做的最大抗爭,就是拔腿跑向了遠處。畫師似乎嚇了一跳,慌慌張張地卷起畫架、抱起桶子,亦步亦趨地跟了上來。

  二人在集裝箱后的陰影里停下腳步,總算喘了一口氣;這一口氣不等換完,緊接著林三酒就又一次迎來了失憶。

  她腦中的寄生蟲似乎也在她反復的對抗中發了狠——這一次當她乍然陷入茫然里時,她有那么一瞬間,以為自己才與禮包和靈魂女王分別,剛剛從數據流管庫傳送過來。

  “…回憶起來了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問道。

  林三酒愣愣地眨了眨眼,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我或許有辦法對付母王了!”

  “什么?”

  “這個辦法就算我早想起來,也用不了…給我,你所有的武器,”她急匆匆地囑咐道,“然后我要你對我重復一句能力的描述!”

  斯巴安沒有絲毫猶豫,一口氣將兵工廠所有的拍賣品都撂在了地上,足足堆了一人多高。

  “情況…情況不太一樣,我不知道到底行不行,但是只能試試了!”林三酒趕在又一次失憶之前,湊近了斯巴安,將該囑咐的都一口氣囑咐完了——對方顯然吃了一驚,望著眼神慢慢迷茫起來的林三酒,有幾秒鐘竟什么都沒說出口。

  “原來你認識那個人啊,”他低聲說,或許是因為意識到了即將發生的事情,嗓音聽起來微微發顫。“你擁有能夠把尸體變成人偶、并且讓它們自由攻擊的能力…也就是人偶師初期時的能力。”

  皮格馬利翁項圈的效力期限足足有五分鐘,對于林三酒可憐的記憶來說已經太長了;斯巴安伸手摸了摸她的脖子,在繃帶上停留了幾秒,這才點點頭繼續說道:“你要將米姆的無頭尸體…做成人偶,讓他拿上武器,替我們攻擊母王。”

  她恍然明白過來情況的時候,忍不住從喉嚨里發出了一聲顫抖的音節。“人偶師沒有無頭人偶,”斯巴安的聲音像耳后沙沙的風一樣,聽上去又遙遠又模糊:“所以…我們只能祈禱它們不是像人一樣靠頭部來運行軀體的了。”

  林三酒緊緊地閉上了眼睛,不知道自己還剩下幾秒。但是在她的記憶消失以前,她就聽見了一個有規律的腳步聲,正由遠及近、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集裝箱的方向——仿佛是一個世紀那么長,又仿佛才不過一個呼吸之間,那腳步聲已經來到了二人身邊。

  她慢慢睜開眼睛,正好看見了眼前一個瘦小的單薄身體——沒有頭,只有空空的肩膀;斷口處被凌亂的皮肉與衣物遮蔽住了,看起來黑幽幽地沒有什么真實感。

  失去了頭顱的米姆,仍然像生前那樣頓住步伐、彎下腰,從一堆小山似的武器中,選出了一個長長的黑色戰斗袋。

  與斯巴安交給他的那一個戰斗袋,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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