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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詭異

  藍福生難道跟蘭雪不是有勾結么?他們本該是一伙兒的才對,還要再添上送信來的那個昌兒。藍福生又怎么可能會對蘭雪的兒子下毒?

  可如果他真的清白無辜,又怎會被攆回遼東去?而他也不加辯解地去了?正因為他不在京城,所以蘭雪對外界的局勢一無所知,才會做出蠢事,竟然無視趙碩的處境,把他急著找回京城去幫忙說情的兒子趙陌給攔在京外,目的居然只是為了與剛剛小產的正室小王氏爭中饋大權?

  小王氏本來也沒能掌握趙碩府中的中饋大權,不過是占了個主母的名義罷了。她能掌控的,就只有她自己所住的正院。趙碩府中的中饋,原本應該是握在藍福生手中的才對。而藍福生與蘭雪關系密切,他掌握了中饋,與蘭雪掌握了沒有兩樣。趙陌本以為是因為藍福生不在京城,蘭雪才會想要爭奪中饋大權,但沒想到藍福生離開,居然是為了這樣的原因。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京城來的信使稟道:“公子從前也提過,這藍管事跟蘭姨娘可能是一伙兒的,因此小的們初初聽說這事兒時,也有些不敢相信,還特地去尋甄家和蔣家的人打聽了,結果兩家都說是真事!”他指的是甄忠與蔣誠這兩位趙碩的心腹管事,他們都已經將家人遷到京城來了,就住在府后長街的小院子里。趙陌留在京城的人手,許多都是當年溫氏從大同帶到遼東去的陪房或陪房之后。他們曾經有過與趙碩身邊的人長期共事的經歷,雖然如今表面上已經很少往來了,但舊日情誼仍在,‘私’下去打聽點消息,別人只當是聊八卦了。

  信使繼續道:“甄蔣兩位管事也都說不敢相信,邵管事聽說了消息,還特地回京為藍管事求情。但世子爺認定藍管事有嫌疑,誰求情都不肯聽,只是念在從前的情份上,再考慮他也是為了世子爺辦事,不過是找錯了方法而已,才不曾重罰,只是將人攆回遼東了事。可藍管事回了遼東,在王爺與王妃眼皮子底下,日子也不可能好過。若他真的問心無愧,斷不會心甘情愿回去的。由此可見,他是真的…干了那件事!”

  趙陌挑了挑眉:“藍福生說自己向趙祁下毒,是為了給父親辦事?這話說得通么?”趙祁可是父親心愛的兒子!

  信使嘆道:“據說藍管事曾經辯解過,說他下的那種毒,并不是立時就能見效的,反而需要下好幾回,才能危及‘性’命。可三公子年紀小,皮膚薄,只需要中一點毒,癥狀就會很明顯,身邊‘侍’候的人立刻就能發現。那時他中毒不深,只需要好生調養,過幾個月就沒事了。藍管事還會悄悄兒在他的飯食茶水中下解‘藥’,就更能加快解毒,不會傷及三公子的身體。藍管事說他會這么做,都是因為看到世子爺為了夫人煩惱,打算用這種方法陷害夫人,就可以讓世子爺名正言順地休妻了,任誰也挑不出錯來,外人只會說是夫人自作孽,王家教‘女’無方。再加上先前夫人暗算公子的事兒傳得沸沸揚揚的,絕不會有任何人懷疑。藍管事這么一說,世子爺就相信了,只是怪他自作主張,還把年紀尚小的三公子卷了進去,倒沒覺得他是背主。”

  趙陌冷笑一聲:“還真是巧舌如簧。”他現在可以肯定了,小王氏固然是毒‘婦’,那蘭雪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小王氏既然有了身孕,只要生下嫡子,趙祁一個庶出的男孩兒根本就礙不著她什么事,因為真正能妨礙她和她兒子的,是自己這個元配嫡長子。小王氏就算再容不下趙祁,也用不著在除去自己之前動手。倒是蘭雪,一旦小王氏生下了嫡子,有兩個嫡子在,趙祁再得父親寵愛也出不了頭,若能成功陷害小王氏,不但能趕走正室,還能順便解決了她腹中的胎兒。那個孩子即使生出來是男丁,有個被休棄的母親,名份上還不如庶子呢,對趙祁的威脅自然就大為降低了。為了這個目的,蘭雪狠心對自己的兒子下毒手,真是一點都不奇怪。反正又不會真正危及孩子‘性’命,她為什么不做呢?藍福生既然是她的同伙,很可能就是那個動手的人。

  他們只是沒料到,這個真相會被揭發出來而已。

  趙陌問那信使:“是誰發現藍福生下毒的?以他做事的細心,還會留下證據等人發現?”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藍福生若是真有心想陷害小王氏,就不可能叫別人知道真正下毒的人是自己。隔了這么長的時間,就算曾有什么證據留下來,也早就讓他清除殆盡了。他掌管著整座府第內外諸事,哪里不能去?

  根據信使從甄、蔣兩家那里打聽到的“內|幕”,藍福生的行為暴‘露’,其實過程有那么一點詭異。

  事情要從趙祁中毒后,趙碩下令嚴查兇手,查到小廚房的那個廚娘開始說起。這廚娘“畏罪”自盡,她的丈夫帶著兒‘女’,卷款潛逃,趙碩大怒,已經通報官府四處搜捕了。可惜官府一直沒能找到人,這個線索也就中斷了。趙碩雖然生氣,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只能暫時將此事放下。

  小王氏那邊安心養胎,還從娘家借來了兩個懂‘藥’理的婆子,為自己調理身體,無事就幾乎不出院‘門’,仿佛真個收斂了一般,再也沒有為難蘭姨娘了。蘭姨娘也是整天待在自己的小院中照看兒子,因著趙祁身體情況反復,她也似乎沒空去管其他人的事了。趙碩的后宅一時平靜下來,竟過了個相當安靜的新年。

  但日子雖然平靜,不代表就不會有紛爭。蘭姨娘院子里少了個廚娘,需得從別處調人補上。藍福生本該從府中廚娘里調人的,卻聲稱小王氏那邊需要每日進補,廚房里不好動人,便從漿洗上調了一個會廚藝的婆子過去。如此一來,漿洗上就缺人了。藍福生聽說小王氏的院子里前不久才換了兩個漿洗上的媳‘婦’子,送到莊上去了,也不知是什么緣故,就說干活這種事,熟手總比生手要好,要將這兩個媳‘婦’子從莊上調回來。

  小王氏斷然拒絕,還道那兩個媳‘婦’子是犯了錯,才被攆到莊上去的,若是這么快就讓人回來,豈不是達不成懲罰的效果了?若是府中缺人漿洗衣服,到外頭買去就是。不過是粗使的婆子媳‘婦’,還怕找不到人手?

  藍福生雖然手握大權,明面上還是要給小王氏這位主母留面子的,便不再堅持。只是沒過兩日,他又跟趙碩說,夫人小王氏院子里‘侍’候的都是她從王家帶來的陪嫁,雖然是小王氏心腹之人,但連一個夫家的‘侍’候人手都沒有,也有些不太象話。趙碩是小王氏腹中孩子的父親,也想要時時關注親生骨‘肉’的情況嘛。

  其實,藍福生當時的話還有些深意,是在提醒趙碩,不能讓小王氏身邊只有王家的人,萬一他們在小王氏生產的時候對孩子做手腳,趙碩需得有所提防才行。

  萬一王家人為了鞏固小王氏的地位,玩一出偷龍轉鳳的戲碼怎么辦?

  一言驚醒夢中人,趙碩頓時就警惕起來了,命藍福生給正院多添幾個丫頭婆子,還得要是近身‘侍’候的。為了不讓小王氏有理由駁回,藍福生特地請了個內務府出身的嬤嬤過來,又另外給這位嬤嬤配了兩個機靈的小丫頭打下手,然后將這三人送進了正院。

  小王氏又一次拒絕了藍福生的安排。只是這一回,藍福生有趙碩的話做底氣,沒有再次退讓,幾乎是硬‘逼’著小王氏接受了那位嬤嬤與小丫頭。但小王氏把這三人安排在離自己正屋最遠的房間里,不肯讓她們近身‘侍’候,連起居飲食,也不叫她們沾手,甚至不許她們看一眼她吃的飯菜,穿過的衣裳,防備到了極點,都到小題大做的地步了。那位嬤嬤是既郁悶又生氣,藍福生卻半點沒在意,讓她繼續在正院里待著。

  沒過兩日,嬤嬤身邊的其中一個小丫頭被小王氏的大丫頭霜兒在小廚房里逮住了。霜兒罵她不經允許就擅自進廚房,小丫頭辯解說她只是想給嬤嬤要點熱湯喝,因為嬤嬤有些著涼。霜兒不聽,認定她是想對灶上為小王氏燉的補湯做手腳。小丫頭堅決不認,說那湯明擺著不是給夫人燉的,因為湯里有不利孕‘婦’的‘藥’材呢,分明就是霜兒雪兒她們借夫人的名義,給自己謀好處。

  霜兒一聽她這話,立刻住了嘴,命人把她押到嬤嬤跟前,說了許多難聽的話,氣得那位嬤嬤當場就帶著兩個小丫頭離了正院,去找藍福生告狀,表示不想再受氣了。王家如今大不如前,小王氏在她面前擺什么架子?

  藍福生這回不再挽留嬤嬤,奉送了二十兩紋銀,留下兩個小丫頭,就送了嬤嬤出府。誰知道正院那邊卻鬧了起來,說方才廚房灶上燉的湯,杜媽媽喝了一口就吐了血,定是中毒了,嚷嚷著跑來抓方才那小丫頭,說她是下毒之人。

  小丫頭一再辯解她清白無辜,又拿湯里的‘藥’材不利孕‘婦’說事兒。可王家那邊請了大夫過來,檢查過補湯的材料了,分明就是再尋常不過的安胎‘藥’膳,那小丫頭是‘亂’說。小丫頭這時候才發現,湯被換了,可惜這時候已經沒人相信她的話。

  藍福生是安排小丫頭的人,自然就要負起薦人不當的罪名來。這時候又不知打哪兒跑出來個婆子,聲稱曾經看見他與蘭姨娘院中小廚房那個上吊的廚娘夫妻倆見過面,那對夫妻當初還是他安排進府的,只不過是借了別人的名義辦而已。

  于是,藍福生身上的嫌疑就更重了。小王氏的補湯里有毒,跟趙祁中毒這兩件事被聯系到了一起。王家人認為藍福生蓄意傷害趙碩的子嗣,無論是嫡出庶出都不肯放過,要求重罰于他,最好直接打死。

  趙碩無奈,只好命人打了藍福生幾板子,又叫人去抄他的屋子。本來只是想走個過場的,誰知道,搜屋的人竟然從藍福生‘床’下發現了一瓶毒‘藥’,據說,就是當初趙祁曾經中過的那一種毒。

  這下,藍福生就真的無法辯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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