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本以為,何氏這藥不過就是閨房里用來助興的,說難聽點就是春藥,興許還有些迷惑的效果,否則何氏不會對自己有那么大的信心,明明都是快三十歲的人了,又生了三個孩子,大病一場,神色憔悴,卻還有底氣覺得自己能把趙碤勾上床去。
但丫環在她耳邊轉達的大夫的話卻否定了這一猜測。據大夫說,這藥雖有壯陽助興的成份,但并不是很多,主要還是補腎益精的,有利子嗣,不過其中有幾味藥比較少見,他還沒弄清楚具體的功效,需得查過醫書,細細驗證過,才敢下定論。
王氏不敢相信這藥真的就僅是如此而已,若是有益之物,何氏為什么藏得這么密實,被人翻出來后,還一臉慘白仿佛天要塌了似的。她再審問何氏:“這藥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何氏勉強支撐起身體,硬著頭皮回答:“真是養身用的。妾身身體不好,需要調養,因此找人配了方子來。因怕叫爺知道了,會以為我沒法為他生育子嗣,故而偷藏起來了。”
王氏一個字都不信:“那你怎么自己不吃?非要等到爺去看你,才把藥拿出來。見爺沒寵幸你,你又把藥重新收起來了?這明擺著就是給爺準備的!”當她是傻子么?如果那藥是助興或是引誘用的,她這般鬼鬼祟祟的樣子倒也說得過去。但藥的成份明顯不是做春|藥用的,而且適合男子使用,她還非要如此辯解,就是存心要糊弄人了。
王氏陰沉著臉瞥著何氏:“你最好給我老實一點兒,否則…我看你這張臉就生氣,一會兒拿刀子在上頭劃上幾道,看你還有什么本事再勾引男人!”
何氏看著婆子拿了剪刀上來,往她臉上比劃,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即使她知道王氏不會輕饒了她,遲早要取她的性命,但眼前立刻就會發生的威脅,跟未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是完全不一樣的。她不由得尖叫出聲:“把它拿遠點!你們不能這么做!你們就不怕世子爺怪罪么?!你明明說了不會傷我性命的!就算要害人也要背著世子爺吧?!”
一旁的婆子冷笑著說:“姨娘真是糊涂了,你偷偷給爺下藥,難道不是明擺著的罪名?你自己找死,就算我們奶奶要處置了你,爺也不會計較的。我們奶奶有什么可擔心的?”
何氏愣住,只能垂淚改了口供:“是妾身糊涂了,說錯了話。這藥確實是給男子補身用的,有利子嗣。妾身擔心世子爺被圈禁久了,身體有什么不適之處,因此特地請了名醫配的養身方子。”
王氏嗤笑:“胡說!若果真如此,為何你不報上來,叫爺知道了,拿方子去尋太醫驗過,再另行抓藥來吃,而是自己偷偷配了,預備爺過去看你的時候下藥?你以為爺是什么身份?隨便什么不知來歷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能入口?我看這根本不是什么補藥,而是毒|藥才對!”
婆子又拿著剪刀逼上來,何氏大驚失色:“不是毒|藥,絕對不是!”
王氏命丫環將藥倒出一點,找只狗來試,結果狗半天了也沒有要死的跡象,只是稍有些興奮。如此看來,藥確實沒有毒。
但王氏心中的疑惑難解,這時候,大夫也查完醫書,報上來了。藥里那幾味不明功效的成分,有兩種是解毒用的。這無疑又引起了新的問題。藥是沒毒,但它本身就是解毒的。
難不成趙碤什么時候中了毒?可若他中了毒,何氏又是怎么知道的?她又為什么會偷偷摸摸地給趙碤解毒?要知道,若是能助趙碤逃脫了毒|藥的威脅,可是大功一件。以何氏的為人,不該會隱瞞自己的功勞才對。
除非…這毒就是她下的,至少也跟她脫不了干系。她生怕趙碤怪罪,才會瞞著他偷偷下藥解毒。
王氏立刻命人飛報趙碤。趙碤趕過來的時候,還一臉震怒。進門后什么都沒做,就先往何氏身上狠狠地招呼了一腳:“賤人!你到底給爺下了什么毒?什么時候下的?竟然如此膽大包天?!”
何氏挨了他一腳,只覺得胸腹處痛楚難當,當堂吐出一口血來。但趙碤看都沒看她一眼,兩只眼睛只看向王氏:“可弄清楚了?那毒有什么功效?服那瓶解藥就能無事了么?!”
王氏道:“大夫正在查呢,可恨這賤人閉口不肯言,否則,知道了到底是什么毒,爺也好早日對癥下藥。”
趙碤轉身又踢了何氏一腳,何氏又吐了一口血,卻是死死咬緊了牙關不肯說實話。她心里清楚,倘若真的說了實話,她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因此,她只一口咬定說藥不是解毒用的,而是補身,大夫是醫術不精,誤會了而已。
趙碤與王氏哪里肯信?因大夫說家里醫書更多,要回家去查,也命兩個心腹護送大夫回去了。只要大夫那邊有了答案,這兩個心腹就會立時飛報回來。在那之前,何氏就被扔在屋中,無人理會她死活。趙碤猶自拉了王氏進內室,鄭重地討論起那應該會是什么毒|藥,有什么癥狀,又該如何解毒,以及何氏為什么要要下|藥,諸如此類的問題。
王氏又命人去審問金嬤嬤與嫣紅。這兩人一直跟在何氏身邊,肯定知道些什么。
大夫回到自個兒家里,就立刻開始查閱醫書。他家本就在醫館后院,因此前頭醫館里時不時就有人來報,說有病人來看診了。但有趙碤派來的兩個心腹盯著,大夫不敢耽誤了時間,沒法去接診,只能讓藥僮一一回絕。不一會兒,醫館外頭就人聲喧嘩。人人都看見大夫回來了,能坐能走沒病沒痛的,怎么還不肯接診呢?大夫聽著外頭的動靜,卻是無可奈何。
趙碤的兩個心腹也沒去趕人。如今不比以往,若是以往,這種情況只需要跟官府衙役打聲招呼,就不用操心后面的事了。但如今趙碤身上一個爵位都沒有,在京城也沒什么靠山,他們也就沒有了作威作福的底氣。
有個相識的醫者恰好在這時候與友人一道路過,見狀就跟醫館的伙計商量一番,先幫著把幾個急癥病人給診治了,讓人抓了藥離開,其余癥狀不急的,就先送到附近的醫館去。如此一番施為,總算把醫館門前聚集的人給打發了。這時候,那醫者才進后院來看望大夫,問是否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他那友人也跟著進來了。
趙碤的心腹本想趕人,但大夫見了那醫者,卻雙眼一亮:“好賢弟,快來幫我看一看這方子。這里有兩味藥我怎么都查不出它們的功效。賢弟于醫藥上比我更精到,定有過人的見解!”那兩心腹聞言,也就沒有趕人,連隨醫者進門的小胡子書生也沒攔著,任由他在屋中四處打量。
大夫跟醫者拿著那方子商討了半天,始終不敢下結論,忽然聽得一聲響,回頭一看,卻是后者跟進門的那位友人不小心把一籮剛曬干的藥草給打翻了。那友人面色通紅地向他們道歉:“對不住,不小心就…我立刻收拾干凈!”一邊說一邊去撿那地上的藥材。
大夫看到那藥材,忽然愣住了。那是一味活血的藥,與他們討論的方子并沒有多大關聯,若說有什么禁忌處,就是孕婦不能服用,服了之后很容易導致流產。沒有懷孕的婦人若是服用了,也可能會生育艱難,若是藥量大了,甚至可能會終身不孕。
看似與方子無關的藥材,卻讓大夫產生了一種想法。他回頭看了醫者一眼。醫者也一臉慎重地說:“興許…這也是有可能的。”兩人已經有了新的猜測。
趙碤的心腹得到了結果,不敢大意,立刻飛報給趙碤與王氏。完成了使命的醫者帶著友人告辭離開醫館,轉頭看了后者一眼:“吳爺,您看…”
“吳爺”微微笑了一笑:“這很好,我們只是偶爾遇上,幫了你的朋友一點小忙罷了。并沒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醫者笑著點了點頭:“吳爺說的是,我們也不過是說實話而已。”
趙碤聽了心腹的回報,臉黑得象鍋底一樣,偏那兩名心腹還說:“大夫有言,那毒并非一次有效的,只怕有些年頭了,還是下了好幾回的結果。否則,早該隨著時間慢慢消減了。若是果真到了多年后還需要解藥的地步,當初下的藥定然份量不輕,才能效果持久。爺至今未有子嗣,怕是跟這藥分不開。爺若想解開藥效,最好是請一位醫術高明的太醫來診治,慢慢調養上幾年。大夫自問醫術不精,實在是束手無措。”
趙碤氣得渾身發抖。若是照這么說來,他當初離開何氏的時候,她還沒懷上孩子,或者是剛剛懷上,就已經對他下藥了。怪不得這么多年來,她一直想要回到他身邊,還總是說她會為他生下子嗣——原來如此,除了她這個知道他中了藥,又有辦法為他解毒的人,還有哪個女人能生下他的孩子呢?
豈有此理!她怎么敢…她怎么有這個膽子?!
趙碤立刻向著何氏所在的位置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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