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一向在何夫人面前有些唯唯諾諾的郭氏卻冷笑著大手一揮,吩咐來通稟的丫鬟:“就說我們家夫人正在午休,不見客。若是有什么急事,只能煩請她先在花廳里等著了。我們家夫人什么時候醒了,什么時候再見。”
此時已是傍晚時分。這句話本就是中午郭氏的丫鬟去金家送信時,韓氏身邊的陪嫁丫鬟說的話,如此一字不差地還給了金夫人。
金夫人氣得臉都青了。
可李家跟過來的護院個個人高馬大的不說,身上還隱隱地透著見過血腥的殺氣,金夫人尋思著這些人多半是李長青的親衛,就算是動起手來也沒有把握能贏,只好氣憤地拂袖而去。
何夫人回頭再看兒媳婦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是知道姜憲兇悍的,她打心底里是畏懼姜憲的,因而不管姜憲對她如何的好,她始終都沒有辦法把姜憲當自己的親生女兒般對待,說話行事間不免有些敬著順著。可郭氏就不同了!一是郭氏長相一般,二是性格柔順,三是對她特別的恭敬,再加上又是自己嫡親兒子的媳婦,她對郭氏也就非常的親近。
誰知道,郭氏居然不比姜憲差,都是同樣兇悍的性子。
郭氏看了直嘆氣。
婆婆都喜歡能被自己拿捏得住的兒媳婦。
她也不想要這樣子。
但在這種情況下,她要是忍了,李家的臉面就被她們丟光了!就連她以后回到娘家遇到了她爹或是她娘,她爹娘也會認為她沒有本事,沒主見,立不住,不是過日子該有的樣子。
郭氏只好輕輕地咳了兩聲,溫聲地向何夫人解釋了半天。
她到底是以往的信用良好。
何夫人緩過氣來,只覺得郭氏這是被逼急了,不僅沒有因此而懼怕郭氏,反而為郭氏著起急來,讓她快點寫信給姜憲:“萬一你公公責怪起來,有你大嫂幫著你說項,你公公肯定不會責罰你的!”
她又沒有做錯,公公為什么要責罰她?
郭氏不服氣,也有點想試探下李長青的意思。她不僅是為了安撫何夫人而給姜憲寫了一封信,還私下給李駒寫了一封信,讓他把這件事告知李長青。
姜憲接了信哈哈大笑,對李謙道:“你說我們要不要把這信謄一封給金宵,讓他也高興高興!”
壓根就不覺得潑了金夫人的面子有什么不好的。
反正金家和韓家站到了一起,一個家族是不可能擰成一股繩了,她不想浪費表情。
李謙無奈地笑著搖頭,寫了封信給李長青,提醒他李家今非昔比,金家又是太原的地頭蛇,想真正的控制太原,不可能和金家相安無事。
言下之意,不用對金家太客氣。
姜憲則悄悄地把信謄了一份給金宵,還問他開心不開心。
金宵哭笑不得,寫信給在太原的金城,讓他不要插手金家和李家的事。有他們的父親出面,這種事還輪不到他們出頭。
金城索性好幾天沒有出門。
李長青則是怒火沖天。
他原本就覺得金海濤和韓家結親不對,如今金家又縱容韓氏欺負他媳婦和兒媳婦。他當晚就領了一衛人去接何夫人和郭氏回太原。
李駒害怕把事情鬧大了,攔著父親不讓去。
卻被李長青一腳踹到了馬下,沉著臉呵斥道:“連自己的妻兒都沒有辦法庇護,你還算什么男人!大不了就不當這太原總兵了。老子就是和金海濤把這官司打到金鑾殿上,也不會讓金家好過的。”
李駒倒不是不想給媳婦出頭,是覺得此時李謙和李家都正是鮮花著錦,烈火亨油之時,怕因為自己的一己私利而影響了李家的前程。
李長青“呸”了李駒一聲,道:“李家若是靠著出賣婦孺的體面成就立家之本,那還不如就做那讓人瞧不起的破落戶呢,反正都是讓人看不起!”
李駒被父親這么一激,就跟著父親去了五臺山。
事情也是無巧不成書。
他們到的時候已是傍晚,正巧金家的女眷一面寫了信回去告狀,一面覺得呆在這里丟臉,黃昏之后就悄悄地下了山。和上山的李長青正好碰到了一塊。
金家的人原本就受了一肚子的氣,加上李長青和李駒日夜兼程地趕過來,風塵仆仆的,金家在前面打頭的管事也就沒有把李長青放在眼里,吆三喝四的。李長青正想著怎么找個機會能夠收拾了金家的婦孺又不被人說仗勢欺人,干脆裝作不認識金家的仆人,帶著兒子李駒,親自上陣和金家的人廝打了半天。把金家的護院小廝全都打的倒在地上呻吟著說不出話來。
還是一個從前曾經在太原服侍過金海濤的護院認出了李長青來,一面派人去報了金夫人,一面上前賠禮求饒。
李長青心里的氣這才消了一點,拍了拍身上的灰和金家的人擦肩而過。
對金夫人的呼喊聲充耳不聞。
金夫人一口氣沒有喘上來,當場就暈了過去。
等她清醒過來,一路哭著找到了金海濤,要金海濤給她當家做主。
金海濤把牙齒咬得咯吱直響,卻不敢在這個時候和李長青翻臉——宣府總兵前些日子進了一批戰馬,是從李謙在甘州的馬場買的。他還拖著一半的銀子沒能給李謙。
他安慰金夫人:“我們是讀書人,哪能和他一個泥腿子一般見識?我這就寫封信去五軍都督府和兵部,說李長青欺負人,讓五軍都督府和兵部為我們做主。”
金夫人也是富貴人家出身的,講的是君子動口不動手,自然覺得金海濤說的有道理。
但五軍都督府說自己只負責打仗,不負責官員考核,沒有立場管這件事。
兵部倒是想管,但不管是金海濤還是李長青,都不可能丟下總兵府的事務來京城,而他們派去太原總兵府的人則是被李長青那無賴好吃好喝的招待著,就是不提打人的事,也不提與金家和解的事。
幾個去公干的御史都吃胖了,事情也沒有什么進展。
金海濤親自寫了信去質問。
李長青滿嘴的歉意,可咬緊了當時不知道那是金家的仆婦,他是個大老粗,一時沒有管住自己的手,這才打了人的。信的最后還委婉地道,他怎么說也是朝廷的從二品武將,總不能讓他去給幾個護院道歉吧!
要不他賠點銀子算了!
說得好像金家要找他的麻煩,是想讓他賠銀子似的。
金海濤又急又氣,卻沒有更好的辦法。
然后這件事就像個笑話似的,在京城很是熱鬧了大半年,金家和李家一起出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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