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三章 錦宮樂
發自羅錦言內心，她是不想讓秦玨和宮廷、和龍椅上的那個人，有任何接觸的。
但是如果秦玨想要這樣，她是不會反對的。
她喜歡秦玨的無拘無束，自信飛揚，任性妄為。可若是秦玨做什么事都是她三言兩語就能更改的，那就不是她喜歡的秦玨了。她既然接受他了，當然是連同他的優點和缺點一起接受，如果要讓他為自己改變，那還有什么意思。
秦玨想做芝蘭玉樹，那她就給他甘霖玉露琉璃盆；他若想做橫生的野草，她就大肥大水大院子，實在不行，就和他一起移到荒山野嶺，由著他去鋪天蓋地。反正不論是芝蘭還是野草，她都看著順眼，若是有一天覺得不順眼了，那就領著自己的小芝蘭小野草過自己的去，管他是枯了還是爛了。
小時候跟著父親去廣東時，見過一對賣魚的老夫婦，賣剩最后兩條魚，老爺子說要煮湯，老太太就說這魚已經死了，煮湯不好喝，老爺子就要喝魚湯，老太太就用兩條死魚和隔壁攤子換了一條活魚，待到老太太轉身去殺魚時，老爺子就悄悄對父親說，她最愛喝魚湯了，可是懶得煮給自己喝，我說我要喝，她就一定會煮上香噴噴的一大鍋。
兩個人在一起，不就是你寵著我，我寵著你嗎？這樣的日子，能是一生一世當然是好，如果不能，那么哪怕短短幾年，也比別人相對如冰一輩子要好得多。
所以當聽說秦玨要在宮里住幾天時，她雖然有那么一點點膈應，但還是很快接受了。
前世，趙極就常常宣秦玨進宮下棋，那時的趙極年老多病，行不動軍，打不動仗，卻喜歡在棋盤上廝殺，每次與秦玨下棋后，無論勝負，他都會心情大好。
羅錦言一想到這會兒，秦玨和趙極正在面對面下棋，她就頭疼。親手拿了幾件衣裳交給空山帶進宮去，她便去睡覺了，三太太和四太太還以為她是累著了，連忙讓人扶她回去。羅錦言則悄悄叮囑夏至侍候在三太太和四太太身邊，等她醒了，把八卦講給她聽。
無論前世還是現在，她都喜歡聽這些東家長西家短的。
前世每隔幾天，她都會宣幾位話多嘴甜的命婦進宮閑話家常，但她的身份在那里擺著，命婦們也只是挑撿著能說的告訴她，再加上秦玨出名的不好惹，秦家的事情她所知甚少。
羅錦言一覺醒來，看到夏至坐在杌子上打絡子，猜到木偶戲已經散了，羅錦言問道：“若谷回來了嗎？”
夏至笑道：“這會子在松濤軒里呢。”
“外面可有新鮮事？”羅錦言問道。
夏至遞個眼色，幾個小丫頭悄然退下，她這才壓低聲音說道：“若谷讓奴婢轉告大奶奶，昨兒個大爺就給那位換了地方，留下蹤跡后就又換了。”
羅錦言點點頭，就不再問起這件事，改問三太太和四太太說的那些事，夏至笑道：“您走了以后，三太太就又變成沒嘴葫蘆了，就只聽到四太太在那里說笑話，她連說幾個，三太太都沒笑一下，四太太沒意思，就也閉上嘴巴，專心看戲了。倒是那幾個演木偶戲的小丫頭很爭氣，三太太和四太太都很滿意，賞了點心糖果給她們。”
羅錦言也笑了，秦老太爺和程老夫人挑兒媳很有眼光，三太太和四太太各有千秋，無論三老爺有出息還是四老爺沒出息，小三房和小四房全都過得有滋有味的。
羅錦言又想起自己那兩位婆婆，陸氏和葉氏，這兩位一個是程老夫人挑的，一個是秦老太爺選的......
想到葉氏，她就想起秦玨，想起他現在在宮里。
此時的秦玨正和趙極下棋，趙極問他：“朕記得你父親曾在翰林院觀政？”
“家父觀政三年，沒有出仕。”秦玨落了一子。
趙極唔了一聲，看著秦玨落的那子微微皺眉，道：“朕還聽說你從小就不聽話？”
秦玨笑道：“但凡做人家兒子的，就是聽話和不聽話兩種，臣肯定不是前者。”
趙極哈哈大笑：“朕記得你是前年成親的，有子嗣了嗎？”
“暫時還沒有，要到八月了，還有半年。”秦玨的語氣中帶了幾分得意。
畢竟還是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這就得意了？
一看就是紈绔堆里長大的，從小不聽話，可也沒有防礙他長得這么好。
朕小時候最羨慕這樣的，那時看到那些京城紈绔駕鷹牽犬，飛揚跋扈，就恨自己為何沒有投胎在宮外？后來朕宮變、繼位、親政，又是十幾年過去了，朕好像就沒有年輕過。
“當年你立下大功，卻沒要朕的封賜，那就等到你的長子出生，朕就給他封個世襲的官職。”趙極的心情大好。
秦玨起身跪謝，嘴里卻道：“臣謝陛下隆恩，只是臣有個不情之情。”
趙極微愕，隨即笑道：“你小子還要得寸進尺？有何不情之情，說來給朕聽聽。”
秦玨微微抬起頭來，咧開嘴笑了：“朕想請陛下把這個恩封留給臣的次子。”
“為何要給次子？你就肯定你能有次子？”現在這個還不知是男是女，你倒來要次子的恩封了。
秦玨摸摸鼻子，道：“臣的家里世代書香，臣自己是長子，臣的長子也是要繼承家業的，他即使沒有功名也能吃喝不愁，而臣的次子卻不行，臣家里的規矩，秀才每個月也只有十幾兩銀子的月例，若是他連秀才也考不上，那豈非還要讓臣貼銀子養著他？陛下，您還是把恩封給他吧。”
趙極怔了怔，隨即哈哈大笑，居高臨下指著秦玨的鼻子道：“從來沒人敢跟朕說這種話，你的膽子倒是不小，好好好，衛喜，這事你替朕記著，秦玨有了次子，就封個正四品的指揮僉事，也免得他沒錢養兒子。”
秦玨這才重又謝恩，趙極想了想，道：“四皇子已經開府，朕準你常到他府上走動。”
皇子不可結交朝臣，但皇帝準了，那就不一樣了。
秦玨的眉頭微動，皇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