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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一章 上馬吧

  豆大的雨滴傾盆而下,緊靠河水,這里的初冬比起京城更加寒冷,這可能是今年最后一場雨了,從春末到深冬,雨水就沒有停過。

  黃河沿岸民不聊生,到處都是災民,勉強搭起的帳篷可以防雨,但是卻無法預寒,下一次就要下雪了吧,到時結了冰,潮訊終于過去,緊隨而來的則是更大的災難。

  到處都是無家可歸的人,這個冬天不知又要凍死多少人。

  二三十個粗壯漢子把秦玨團團圍住,他們穿衫破舊,乍看上去與堤壩上的民伕沒有分別,他們手里的武器甚至是木棍、鐵錘和斧頭,還有的手里拿著石頭。

  秦玨想笑,到時地方官就可以這樣寫折子,都察院經歷秦玨監御史職代天巡視,暴戾乖張,魚肉百姓,修河民工忍無可忍,群起攻之,秦玨被暴民以木棍卵石斃命。

  然后這些人混進災民里面,再無可尋。

  秦玨不想死,他還想把這件趣事告訴惜惜。

  他難掩驚恐,大聲呼喝:“爾等何人?本官的隨從呢?你們圍著本官意欲何為?”

  帶頭的一個漢子冷冷一笑:“單人匹馬取寧王首級的小秦大人,你不用拖延時辰,你暗中送往京城的工匠這會兒怕是已經身首異處了。”

  這個人是秦玨啊,還以為是怎么威風八面的人物,卻原來就是個毛還沒長全的小兔崽子,那個寧王也真是熊包,竟然讓個小白臉取了性命。

  “胡說,本官的人都是高手,怎會......若谷,若谷!”秦玨的聲音戛然而止,哪里還有若谷的影子。

  “你說的是那個小白臉吧,看見咱們兄弟來了,他跑得比兔子都快,哈哈哈!”大漢們哈哈大笑,是啊,聽這口氣還是保鏢,他們還沒見過跑得這么快的保鏢。

  笑聲未停,大漢們已經出手。

  木棍、斧子、石頭,看似毫無章法,實則招招要命,秦玨冷冷一笑,衣袖翻飛間,一支袖箭帶著風聲射了出來,直射帶頭大漢的面門,那大漢反應也快,看到袖箭射來側頭避過,袖箭擦著他的耳朵飛過去,他剛想松口氣,第二支、第三支又再射來,這是哪門子的袖箭,竟能發連珠箭!

  當第四支箭再次射過來時,大漢終于沒有避開,正中他的右眼。

  袖箭終歸有限,見他的連射四支箭,其他人便猜到他袖子里面已經空了,果然,秦玨沒有戀戰,像他的隨從若谷一樣,掉頭就跑。

  雨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滴打在人的身上,是刺骨的寒冷。

  忽然幾匹馬由遠及近,堵住了去路,弓弩聲起,一個身穿海棠紅穿服的人端坐馬上,他身邊的四個人全都弓在弦上,齊齊對準秦玨的眉心,秦玨一愣,叫了一聲:“范侍郎,你怎么在這里?”

  范光哈哈大笑:“秦大人,你可真能折騰,若非李閣老派人前來攜助,本官都不知道你竟然偷偷抓了那些匠人,不過要讓你失望了,你秘密送往京城的那些人都已經死了,他們早就該死,若非當日他們逃得快,去年就該死了。”

  這個消息來得太快,秦玨一時沒有明白過來,他茫然地望向身后,那些大漢已經追上來,為首的那個眼睛里還插著袖箭。

  看秦玨的神情應該是害怕了吧,太嫩了,太嫩了,有個好出身有什么用,沒有你的父兄叔伯幫襯,你就進都察院?現在知道自己差得遠了吧,可惜太晚了。

  還是李閣老運籌惟幄,遠在京城竟然也能知道秦玨的一舉一動。

  不過這小子倒也厲害,竟然能把去年修堤的工匠找到,還且還找到二十多人。

  但是那又有什么用,這里是河南,不是京城,李閣老的密函說得明白,秦玨不能留!

  讓修河的民伕們亂棍打死,沒有什么比這更好的死法了。

  宣府和山西的那些武夫真是草包,居然斗不過這么一個小兔崽子,所以說武將們都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若想在朝中屹立不倒,還要是像李閣老這樣的文官。

  “秦大人,別看了,今天你是跑不了的,可惜啊,這場雨一過,堤岸就能凍住了,再下一場雪,根本不用治理,黃河也不會決堤了。你什么都不懂,也敢來視察河道?等你到了陰間,和水鬼們好好學學吧。”

  范光越說越得意,他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會有個硬骨頭撞到他手里,可是真到了這一天,這種感覺還真是爽。

  難怪都愿意出來辦差,在京城哪能有這么痛快!

  他大手一揮,低吼道:“給我殺!”

  前有弓箭,后有追兵,秦玨知道他跑不了,而且他也知道,只要這二十來個大漢還在揍他,弓箭便不會射出,否則這么近又這么多人,誰知道會射到誰呢。

  所以他一聲長嘯。

  一條條黑影如離弦之箭從暗處奔出,寒光閃閃,宛若夜色幽靈,刀影過處,血光乍現。

  范光呆住,這一切來得太快了,幾乎就在轉瞬之間,剛才還兇神惡煞的一群大漢,已經倒下大半。

  這些黑衣人顯然不想留下活口,又在每個倒下的大漢身上再砍一刀。

  范光是文官,他從未見過這個陣勢,情急之下,對身邊的四個人喊道:“你們還愣著做甚,射死他們,射死他們。”

  沒人動,也沒人回應,他驀的一驚,就見端坐馬上的人一個倒載蔥掉了下去,手里還緊握著長弓。

  接著,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護衛在他身邊的四個人全都倒下馬去,范光驚恐交加,他看到剛才還狼狽不堪的少年人正在對他笑。

  笑容中都是嘲諷,你真可笑,輕而易舉鉆進我的陷阱。

  “秦玉章,你敢謀殺朝廷命官?”范光抖得像篩糠一樣,他不能死,他要回京,回到京城就有辦法了。

  秦玨搖頭:“我當然舍不得殺你,我還想用你來狗咬狗呢。”

  雨聲越來越多,伴隨著雨聲的是一串紛雜的聲音,那是馬蹄踩在雨水里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近。

  范光大喜,這是去處理工匠尸體的人,他們方才落在后面了。

  他朝著身后大聲疾呼:“秦玨要殺本官,快......“

  他的嘴巴大張著,不可置信地望著那越來越近的馬上乘客,想說話卻已經說不出,仰面朝天,從馬背上倒了下去,一支飛鏢深深地扎進他的咽喉。

  馬上的是個女子,三十多歲,面色如冰,那支飛鏢就是從她手里射出來的。

  “殺得好,賞銀五百兩!”

  一個軟糯的聲音從她身后響起,慢慢悠悠,卻又穿過雨聲,清晰得令每個人都能聽到。

  秦玨只覺眼前一花,一人一馬已經來到他的身前,馬上的人俯下身子,細白光潔的纖纖玉手伸到他的面前。

  “路上遇到一些人,我都替你解決了,上馬吧,秦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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