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錦言的聽覺異于常人,可卻偏偏想不起從哪里聽過這個聲音。既熟悉又陌生,帶了一絲慵懶,卻又如胡琴般悠揚悅耳。
羅錦言的思緒沒有因這聲音而停頓,她的注意力都在那張面具上。
齊天大圣孫悟空。
羅錦言垂眸而笑,看著他垂在身側的那雙手。
“想啊”
“孫悟空”卻沒說話,轉身走了。
羅錦言的心卻怦怦跳了起來,是他嗎?一定是吧。
好啊,我找不到你,你居然送上門來。
可是他要做什么?前兩次她并沒有看到他的真實面目,如果要滅口也輪不到她。
難道是霍家的事?
他究竟是誰的人?肯定不會是趙宥的,也不會是寧王趙櫪的人。
毛文宣?李文忠?
如果他今天出現,是因為羅家為霍家做的那些事,那他也有可能是李貴妃的人。
“小哥,你拿這么多,小心猜不出來會出丑啊。”
“是啊,哪來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以為這里的燈謎很好猜嗎?”
七嘴八舌的,羅錦言收回思緒,抬眼望過去。
卻見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站在梯子上的一個人,孫悟空!
他手里拿了一疊紅箋,而且還在繼續摘。
羅錦言愕然,這些寫著燈謎的紅箋真的是給她的?還是他借著她惡作劇。
她正想開口制止,那人已經從梯子上跳下來,輕飄飄落到她的面前。
滿場皆驚!
羅錦言有種活見鬼的感覺。
猜燈謎而已,怎么就成了滿場焦點了?
尤其是,當那人把厚厚一疊燈謎全都塞給她的時候。
那人雖然高大挺拔,但因為臉上戴著孫猴子的面具,就讓人不由自主地認為他是個孩子。
小孩子任性,大孩子就摘了一堆燈謎哄她玩。
“猜吧。”他說道。
羅錦言嗯了一聲,把那疊紅箋一張張展開。
只見第一張上寫著“四十年朝夕聚一起“。
這是字謎。
羅錦言稍一遲疑,提筆在紅箋上寫下一個“舞”字。
她用的是館閣體。
“孫悟空”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隨即便了然。
閨秀們不想讓自己寫的字流傳出去,所以才用千篇一律的館閣體吧。
不過她竟然會寫館閣體,看這字體也有幾分功力,她家長輩為何讓她練習館閣體呢,她又不是一心出仕的讀書人。
他正思忖間,羅錦言已在第二張紅箋的“有人不正,無人不圓“下,寫了一個“偏”字。
接著,羅錦言又在第三張的“竹高草低秋波里”下面,寫了“算”字。
她連猜三張,把這三張連同余下的全都交還給那個人,對他微笑頜首。
只猜了三個。
“孫悟空”有些奇怪,問道:“怎么不猜了?”
羅錦言道:“累了,不猜了。”
“孫悟空”看看手里的紅箋,不用去核對,他也知道她全都猜對了。
遂拿起筆來,在余下的紅箋中隨意抽出三張,眼波看處便寫上答案,四周圍觀的人已經聚了過來,看到這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如同早已知道答案似的信手拈來,不由嘖嘖稱奇。
“孫悟空”把寫好的三張紅箋和羅錦言的放到一起,道:“我也累了,不猜了。”
他寫的也是館閣體,和羅錦言的紅箋在一起,就像同一個人寫的。
館閣體雖然乍看大同小異,但每個人都有不同,可他寫的這三個字,運筆收筆,竟和羅錦言的一模一樣。
羅錦言訝然,他只看到自己寫了三個字,竟然就能模仿的唯妙唯肖。一個擅長模仿筆跡的人,又有一身好武功,這樣的人,無論是誰得到,都會如獲至寶,委以重任。
可是,他為何要在自己面前顯露出來呢?
擅長模仿筆跡,并不是能夠當眾顯擺的事,這是能招來殺身之禍的。
可他不但模仿了,還把他寫的字拿到她的面前,他這樣做究竟是為什么呢?
羅錦言思忖著,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卻唯獨忘記她只是個小姑娘,或許只是開玩笑。
雖然他們只猜了六個燈謎,可還是引來無數贊嘆之聲。
“如此聰慧,這是誰家小姐?”
“你們看這是館閣體,應是出身官宦之家,卻是不知京城里哪家的小姐這般才貌雙全。”
羅錦言撫額,你們難道沒有看到嗎?有三張紅箋是出自孫悟空之手。
可世人常會先入為主,他們看到一位朝露明珠般的小姑娘連猜三個難度很高的燈謎,又寫得一手漂亮的館閣體,雖然明知戴面具的這位也猜了,但有羅錦言珠玉在前,便自動把他忽略了。
羅錦言不想出這種風頭,她一邊思索著這人的目的,一邊向燈樓外走去。
可她還沒有走到門口,便聽到一陣喧嘩。
“皇帝陛下登通天塔與民同樂了!”
喧嘩聲中夾雜著一浪高過一浪的歡呼,羅錦言有剎那的錯愕。
通天塔是什么東西,趙極還會與民同樂?吃錯藥了?
且,圣駕親臨是一件興師動眾的事,即使不會凈街也要出動大批人馬設防,豈有像這樣說來就來了?
她很快就知道通天塔是什么了。
原來通天塔并沒在燈市大街上,而是在大相國寺內。
通天塔高有數十丈,站在上面居高臨下,能夠鳥瞰整個大周帝京。
羅錦言這才想起來,前世的時候,大相國寺曾經有過一座很高的塔樓,但她來京城的時候,這座高塔早已化作一片瓦礫,據說是因雷劈引發天火所致。
站在通天塔上,應是能看到燈會盛景的,但在燈會上,卻看不到通天塔上的皇帝陛下。
看著周圍興奮的人群,羅錦言腹誹,連皇帝的真容也看不到,有何可興奮的,再說,不過是一個老頭子而已。
她興趣索然,覺得猜燈謎也不好玩了。
“每年的上元節都會放煙火,我知道有一個看煙火的好地方。”孫悟空在她身后說道。
羅錦言瞬間清醒過來,趙極想登什么塔,這和她沒有半絲關系。
她脧一眼那張笑得開心的孫猴子面具,大腦越發澄明起來。
以父親的官職和自己的年紀,想要將此人收為己用是不現實的,還不如與他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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